在上個世紀70年代,有一段時間家中實在揭不開鍋了,父親無奈之下帶著哥在過年前去乞討,只為了能填飽肚子,家人過年能有口吃的。兒時每當聽到父親講到這段經歷時,我都會淚流滿面,沒有經歷過的事,永遠不會感同身受有切膚之痛。
記得那一年冬天,鵝毛般的雪花整整飄了一整夜,那時我只有七八歲,哥也不過十三四歲,父親說好帶著哥去上海老姑媽家過年,在年前出發的前幾天,父親臨時改變了主意,與哥一道向東行,沿著村莊乞討了好幾天。
那時農村的生活條件都差不多,很多家庭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有時菜粥裡米粒都不見,只能靠山芋幹、茨菇等來湊合。父親是家中的頂樑柱,眼看揭不開鍋了,為了生活只好放棄尊嚴走村串戶去乞討。
農村人家養狗的比較多,父親帶著哥乞討時,會隨手拿一根打狗棍,以自衛用。每遇到一戶人家,父親總用好話說盡,好不容易討得一口熱飯,就趕緊讓哥先吃,自己則餓著肚子討要下一家。
每次乞討是對自己自尊的最大考驗,一般都能遇到好心人,也有要不到的時候,甚至被趕著走,只好卑微走到下一個村莊另一戶人家。在乞討的這些食物中,既有方糕、饅頭,也有大米、山芋幹,一鼓腦裝在一條蛇皮袋裡,由父親背在肩上。
那一年的大年初一,父親和哥都還在乞討,走過一戶人家,父親忙著作輯拜年說吉利話,這戶人家見是熟面孔,笑呵呵地說:"要飯花子,你們昨天不是來過了嗎?"哥調皮地回道:"我們只是去年來過呀!"一句話把對方逗樂了。在我們老家三十晚上之前叫陳年,大年初一是新年,一天之差卻算兩年了。
大過年的乞討,很少有空手而歸的。父親和哥乞討了好幾天,也要到了不少吃的,於是就揹著蛇皮袋趁夜晚先送回家,母親見此滿心歡喜,臉上的愁雲總算舒展開來。父親又帶著哥乘著輪船投奔上海姑媽家去了。
就此事我曾問過父親:"你和哥在乞討的過程中,是如何睡覺的?"父親苦笑著回道:"晚上睡覺只能找個稻草垛湊合著,常常半夜被寒風凍醒。"可以想像,一對父子穿著破衣爛衫,拿只乞討的破碗和一隻打狗棍,是怎樣的一副場景?如果是父親帶著我乞討,我會怎樣想,又會如何面對?!
真心感謝父親對我的呵護,沒有讓我受這份苦和罪,但卻委屈了哥,在那個年代哥的心理也足夠強大,一定遇到過不少冷眼?但一切的一切都是人生的一筆寶貴財富,同情弱者、濟困扶貧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讓我們懂得了奮鬥的意義和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苦過累過拼博過,人生才會了無遺憾!
完稿於2021年2月11日太湖之州弁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