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勁兒”這個詞彙,第一次是聽姥姥說出來的,可能就是她發明創造出來的。因為我和她生活在一起的時間很長,腦子裡總是不停的閃現她老人家慈祥和藹的笑容。辛苦操勞一輩子,都沒有改變她善良的心態。88年的冬天老人家就已經離開了我們,三十多年以來,我一直都認為她還在我的身邊。一輩子的風霜雨雪都沒有改變她的善良,永遠都是疲憊不堪的樣子,無論如何辛苦操勞,臉上總掛著一副乾巴巴的笑容。今天是臘月二十九,真正的年終歲尾,我卻是一點的年勁兒都提不起來,早早就起了床,又堆在沙發上。好吃的東西吃不下,好喝的美酒咽不下,找不到緣由。不由得讓我又想起她老人家,她說的“年勁兒”這個早已遠去,我卻不能忘記的詞彙。“年勁兒”應該就特別想過年的慾望和願力吧。醉生夢死的春節肯定是沒有什麼年勁兒的。
年勁兒這個詞彙看似簡單,實則它的內涵非常的豐富。大致意思是說過年期間,大家那份快樂、那份嚮往、那份期盼,那份團聚的時光,那份其樂融融的氛圍,那份洋溢在臉上和內心深處的溫暖,是以血緣親情為背景展開的故事。沒有了年勁兒的原因,是因為我們已經沒有了團聚,沒有了孩子們臉上洋溢著的青春氣息,沒有了老人沉澱下來厚重的文化氣息。沒有了年勁兒,不是因為沒有了新衣服,不是因為沒有了豬頭,沒有了鞭炮,沒有了美酒佳餚。是因為我們平時就胡吃海塞,新衣新鞋新帽新包包換都換不迭,過年哪裡還有什麼新鮮感?我們在平日裡就是眼前利益,早已沒有了深情厚義,過年啦突然間,哪裡可以馬上找到真誠相待和美好的天倫生活?
小時候過年,姥姥總是要醃製一些菜豆,把黃色的豆子、青色的豆子和花生豆煮熟,再把苦杏仁煮熟瀝淨,用紅高粱水染成紅色,黃的綠的紅的白的,花花綠綠五顏六色的看起來特別鮮豔。在過去綠色蔬菜不豐富的春節年間,特別賞心悅目,端上了桌,年勁兒就來了。現在想起來不由得淚眼婆娑,菜豆沒有了,年勁兒在哪裡啊?沒有了姥姥手搭涼棚望眼欲穿的期盼,哪裡還有什麼年勁兒?沒有了孩子們洋溢著的笑容,哪裡還有什麼年勁兒?都是三個月的豬肉、二個月的雞肉、圈養的羊肉和塘養的魚蝦螃蟹,吃下去能活下來都是萬幸,好吃的了嗎?鋪天蓋地的群發祝福沒名沒姓,哪裡能感受到祝福可言呢?
過去說:富人過年,窮人過關。現在反過來是富人過關,窮人過年,因為富人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已經笑不出來了,而窮人卻是一簞一瓢樂樂呵呵,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過去小孩子歡天喜地過春節,天天盼望著過年,都有一副度日如年煎熬歲月的感受。現在小孩子都長大成人,都是一副度年如日的心態,真的就好像歲月如梭,一眨眼的功夫一個春節緊跟著另一個春節,哪裡還有什麼年勁兒啊?
甭管是有沒有年勁兒,春節來了還是要過的。沒辦法,春節前儀式感一定要有啊。把名牌衣服穿上身,把山珍海味堆上桌,即便是把餃子裡面都包上歐元美元袁大頭,即便是把茅臺五糧液人頭馬和路易他們全家喝遍,再買個鞭炮齊鳴的優盤響它一宿,高高掛起裝好電燈泡的燈籠,不信就沒有年勁兒?可是新衣服有人欣賞,好吃的要遇到好胃口,好酒遇到愛酒人士,鞭炮不僅僅只是聲響,還要有濃烈的硝煙味道。燈籠沒有風襲雨來的飄搖,也就沒有意境了。年勁兒還是提不上來啊。
有人說沒有吃不了的苦,就有享不了的福。如果願意享福就必須先吃苦。所以我覺得春節前先吃幾天難吃的飯就有年勁兒了。雖然不至於吃樹皮草根觀音土,哪怕是苦菜糠窩窩頭也行,我決定先吃幾天泡麵。如果一個人過年就在對面放個鏡子,二個人過年就在對面和側面放二面鏡子,顯得人多熱鬧,舉杯邀星辰,對影成一幫人。再去掃大街搬磚幹幾天苦力。估計春節的年勁兒就來了。
其實今年也是有一點兒特殊,新冠病毒小魔鬼讓全世界人民的心口都壓了一塊大石頭,不把它弄死總是一塊心病。樓下的迎春花已經露出來黃芽,開往春天的列車快要進站了。無論如何大家都要把年勁兒提振起來,我們揹負著老老小小的重託,什麼艱難險阻都阻擋不了我們前行的腳步!
202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