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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父愛如山”,我所想起的父親,總是那些點點滴滴的細節,回想這些細節,它們像一幀幀畫面,而細節又在畫面的不斷回放中逐漸固化,就這樣反反覆覆,感受父女之情,感受生死間的永恆記憶。

1967年1月,父親從家裡被帶走,十來天之後的春節他沒有被允許回家,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一別就是13年。

父親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回到了原來的工作崗位。那時,我已在外地的鐵路系統參加工作。沒有更好的選擇,做了一名裝卸工,沒有節假日,只有兩班倒和調休,大概是受父親影響,節假日的調休都讓給了同事,再後來考學也在外地,第一年寒假,我選擇留校惡補多年的知識缺失,沒有回家過春節。這一選擇,將全家人和父親的團聚過年,推遲到了1982年。我和父親,我們都是和自己死磕的人,同時也理解對方的選擇和決定。

和父親分開的十幾年當中,並不是完全見不到。開始幾年,他經常在外面勞動,刷語錄牌、刮磚頭、和泥、拉煤,幹過很多種活,他剛剛四十出頭,幹活肯賣力氣,爬高上低的,得了一個“高空作業專家”的綽號。十來歲的我因學校停課,整天在外面轉悠,為的是能碰到正好露天勞動的父親,而這種機會確實很多,尤其是在夏天。我知道父親飯量大,喜歡甜食,但凡碰到他在外勞動,也方便接觸,就給他送吃的,尤其是西瓜和西紅柿,把它們去皮切碎,挖出來放到飯盒裡再加很多糖,攪勻了再放一把小勺,用報紙包起來,趁看管人員不注意遞給父親。父親年老時得了糖尿病,不知我是不是致病的最初推手,給他的所有能放糖的吃食裡都加了太多的糖。

有一段時間,父親被隔離的住所離家很近,管制也相對較松,我們約定每晚七點半一起去鍋爐房開啟水。父親愛吃梨,有一次我媽讓我帶了三個梨給父親,那晚父親正好也有東西交給我,我們並沒有語言交流,打完開水,迅速交換了各自帶來的東西就離開了,回家開啟父親的包裹一看,也是三個梨,我和母親相對無語。我們上演了地下工作的一幕,而實際上,給予對方的是因分離而同樣的記掛。

還有一次,打水時父親遞給我一個紙條,約我週日到街上某地匯合,一起吃一頓飯,我如約而至。父親一直拉著我的手,我們走小巷穿旮旯,最後選了一家偏僻的元宵店,他讓我先去開票佔座位,自己在一個更不顯眼的地方等著。他沒說買多少個,我一看,元宵和餃子差不多大,就按照倆人吃餃子的量買了40個。等元宵端上來,天哪,八碗,擺了滿滿一桌,最後硬撐著吃下一半匆匆離開。

我和父親,是屬於那種從不挑食、吃嘛嘛香的一類,尤其是父親,飯量大、速度快,風捲殘雲滿頭大汗。記得第一次被批鬥回到家,剛摘下脖子上的牌子就端起了飯碗。我們做了他最愛吃的拉麵,他照樣瞬間橫掃兩大碗,並振振有詞地對看他的工人師傅大講拉麵的多種形式,說最好吃當屬寬條等嘴面,那叫一個爽。

當然,飯吃太快,也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有一次吃饅頭,飯後漱口,他發現才試裝尚未固定的兩顆假牙不見了,經分析,應該是和帶有粘性的饅頭一起吃進肚裡了,關鍵是假牙兩端還有尖利的金屬圈套。在看管人員的帶領下到醫院做X光透視,醫生說假牙確實在肚子裡,回去等著吧,如果肚疼了立即來醫院開刀取出,否則注意第二天的大便。老天有眼,有驚無險,一組假牙第二天順利排出。

父親離開我已經五年多了,當我寫下這些與他有關的往日小事時,已經沒有了多年前的痛,可以抽身看那一段歷史,那一段家史,甚至這些小事中的趣意,當我也有了一把年紀時,也更加理解父親的豁達和堅定,還有濃濃的父愛。父親並沒有錯過我的成長,他以書信,以有限的短暫的相見,給予我很多成長的教誨,我看著他的信練字,讀著他並不十分工整的詩體味他的內心,現在想來,其實我們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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