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回鄉一個月了。
冒著疫情,從南方飛過來,心隨著離家愈來愈近,浮塵的心,在冬日的寒冷中,漸漸安定下來。
第一次離開家近兩年。兩年的思念,在時間的堆積下,就化成黑夜裡無窮無盡的夢,夢常常帶我回到這裡,跳出時間和空間的限制。
夢裡老家的白牆紅瓦,在冬日陽光下格外醒目;後院的竹林,葡萄藤都爬進去,掛著綠盈盈的葡萄;更有奶奶在世時的院子,沒有雜草,黃雞在綠橙樹下刨食,奶奶坐在門檻上端著飯碗……太多太多,我總想抓住一些,可醒來,兩手空空,頭頂是蚊帳朦朧的白色。
回家了,夢也不做了,安定的心尋覓到停泊的港灣。一顆心,貼近雙親,三代人,其樂融融。
平靜的生活有規律地前進,可日子竟這樣過得飛快,我努力想用文字記錄回鄉的日子,可還是不夠,文字記錄太慢,很多美好的瞬間,待到有時間執筆,卻也拼湊得不夠完整,或者,又沒有足夠的時間寫下。於是,我隨身帶著手機,相機的定格,可以保留這些珍貴的畫面。
媽常說她閒下就難受,爸說德國一個頂級富豪老了還在做生意,他們湊到一起,忙裡忙外。
剛回來一週,兩人每天披星戴月幫人裝修,我們的相處時光很短,只有晚飯後的那點時間。
飯後,一起在村道上散步,爸和媽要不牽著女兒,要不抱著她,頻頻被她逗得發笑,溫暖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踩著他們三高高低低的影子,我的腳步也變得歡快。
走在他們身後,當女兒一手摟緊爸的脖子,一手向上指著,三個人一起仰望星空,驚歎月圓的時候,我趕緊聚焦,抓拍下這個仰望的鏡頭。
我們的到來,讓爸媽忙碌不少,但忙碌中也有暫停,抬頭看看不曾細看的夜空,更有滿月讓心更加豐盈。
忙碌完裝修的事,爸媽不再出門了,可他們依然沒有停下來。兩人將田地裡的油菜澆個遍,媽挑著糞桶從家走到地裡,晃晃悠悠,我拍下她被壓彎的背,心裡一陣酸澀。
忙完了地裡,兩人又轉移到院子。院子幾棵大樟樹給放倒了,媽拿著鐮刀對樹枝下手,爸端著電鋸對準樹幹,電鋸聲下,木屑如雪紛飛,樹脂香濃。我和娃在一旁默默看著,幫不了什麼,就用相機留下他們伐木的辛苦。
但我拍的最多的,就是爸陪女兒放煙花的鏡頭。
每個人都有兩次童年,小時候的童年;現在,陪孩子重新來過的童年。
小時候,過年的熱鬧裡少不了火樹銀花。可別人家屋頂可以綻放五彩絢爛的煙花,而我家只有鞭炮的刺耳聲;別的小朋友口袋裡總有沖天炮、煙花棒等,而我們只有跟著後面跑的份,真是羨慕呀!於是,我們總在陪爸媽購置年貨的時候,軟磨硬泡,央求買菸花,爸臉色一沉,以:“女孩子玩什麼煙花!”來拒絕,後來,我們長大了,也不再要求了。
沒想到,我們孩子回去前,爸就早已囤了不少煙花,要知道,現在買這個要去很遠的市裡,他來回要大半天。
飯後,他拿著一把煙花棒,蹲在門前,招呼女兒,待女兒一把撲進他懷裡,笑盈盈點火,揮舞,那燦爛的煙花後,一老一少,笑容比煙花還亮。放完一個又一個,女兒拍手歡跳,他樂此不疲。
這個時候,我不僅僅在背後偷拍,我蹲在他們對面拍,側面拍,每一張,都讓我滿意。因為,我拍的不是他們,是我缺失的童年。如今,我的童年又在多年後,回來了,在這絢麗的煙花裡照亮夜空。
親人是不變的牽掛,除了把牽掛變成畫面,收集在手機裡,我還在每天陪娃出去散步、玩耍,拍下家鄉的水,家鄉的一草一木,更有那動人的鄉情。
弱水三千 ,只取一瓢飲。只不過我的“瓢”換成了一部“手機”。身處故鄉,相機後的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