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窗外傳來短暫幾聲鞭炮聲,我問橙子聽到了嗎,他說聽到了。我說為啥能放,他說咱這是五環外。
婆婆在廚房裡剁著肉餡,羊肉是我爸媽前幾天從老家給我們寄來的,純山羊肉。
說實話,今年因為疫情嚴重,本著“非必要不離京”的原則,加上孩子太小經不起顛簸,我和橙子是安安心心打算在北京過年的。而且接近年關的每天工作起來也是非常認真,今天站好了最後一班崗,給休假的leader彙報完工作後,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關上了燈,算是階段性完美地結束了近期忙碌的工作狀態。嗯,好像也還好哦,並沒啥感覺,反正本來年味就越來越淡了,踏踏實實原地過年吧。
可直到今天下班後,直到聽著窗外短暫幾聲的鞭炮聲,發現我真的想家了,想我們家濃濃的年味。去年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在外過年,也是我結婚後的第一年,我在婆婆家過的年,因為疫情初二沒回家。婆家的年味比我們家淡不少,但我覺得很放鬆,且因為剛跟爸媽見面不久,所以去年過年我沉浸在輕鬆快樂中,並沒有很想家人。
但現在就不是這個感覺了,我懷念我們家準備過年的氛圍,我媽提前幾天做豆腐、買糖果水果瓜子、蒸饅頭、買肉買魚、炸丸子,精心準備祭品讓我爸和我弟去墳上祭奠故去的親人,洗衣服......而這都是她和我爸忙生意的同時擠時間做的。
我爸媽真的是把時間揉成了不知多少份來過生活,才養活了這麼一群孩子。
今天早上去上班,路過公交站,遠遠看見一個60歲左右的男性在等公交,口罩和帽子幾乎擋住了他三分之二的面龐,口罩上方的眼睛和眼角揉進了很多歲月的痕跡。
那會我在想,我爸現在臉上是不是又多了皺紋,我不敢正視的皺紋,讓我爸看著像加速在衰老的皺紋。我爸曾經可是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呢。
想到這裡,不免難過,不免想念。
何止我爸,皺紋這幾年更是近似瘋狂爬上我媽的臉。我媽說夏天我家辦酒席(我家小朋友出生姥姥家辦滿月酒)時,我媽說我幾個姨都說她老得不像樣了。
聽到這裡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因為我也這麼覺得,她確實老得太快了。月子裡她來陪我幾天,我躺床裡面,孩子睡中間,我媽躺床邊小憩一會,我偷偷看她,老得太快了。
怎麼回事,我的爸爸媽媽怎麼突然就有了老頭老太太的模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有點生氣了。
住了幾天,我媽和我弟不得不回去了,媽一直心心念念家裡的活兒。幾經周折,橙子也沒給換成下鋪票,我弟倒是沒事輕而易舉爬梯子,可我媽膝蓋疼不好爬中鋪。我們最後的方案是:讓我弟上車後幫忙找個願意跟我媽換的人,讓我媽睡下鋪。只要有人願意給咱換,把錢補上都是應該的, 怎麼都行。我還特意拉我弟弟到一邊:咱媽不怎麼會說普通話,你幫忙給溝通下,找個人換一下吧,就看你了。
後來我弟給我們在群裡發訊息,說換成了。我們都誇他長大了真給力,他說是我媽自己給力,一說自己腿不太好,就有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同意給媽換了。
我後來一想,我媽現在出門,別人看她可能比較老了吧,就像我當年上大學坐臥鋪南下,如果看到一個五六十的大姨,我也會同意換的。哦,我媽已經成了個小老太太。
我的爹孃,在有限的時間裡,用力壓榨自己的精力,20多年裡,每天平均睡4-6個小時,每年只有大年初一完整休息一天,累到喘不過氣。能不老得快嗎?
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孩子,生活變得更加真實,糊弄不得,矯情不了。越發懂得父母經營一個家庭的艱辛和用心。更是看到了他們對生命不妥協的執著。
想起來小的時候,家裡很苦,但我爸從縣城回來依然會給我們帶好吃的回來,味道有點像現在吃的咪咪蝦條,但味道好吃一百倍一千倍,那個牌子叫“小神童”,蝦條裡面會有獎品,比如一毛的硬幣;
想起我爸給我和姐姐各花5塊錢,買一支英雄鋼筆;
想起來三年級時老師讓我們班背唐詩,我爸帶我去新華書店花25塊錢買回來《唐詩三百首》,回來路上囑咐我到家給媽說是在地攤上花3塊錢買的盜版的;
想起來我和姐姐上初中每一個返校的凌晨,五點多我爸起來熬粥,我媽炒菜疊煎餅給我們拿去學校吃;
想起來第一年高考發揮失常只考了個二本,八月底我突然決定復讀後爸媽二話不說通知所有親人取消升學宴,馬上聯絡我復讀的事情;
想起來我去長沙上大學,每次走之前一家人抹眼淚,我不敢看任何人,上車後不敢回頭;
想起來後來遇到了橙子,我生命中的悲情色彩像是離開了,每次離家都不再難過,因為我和橙子會經常回來,因為我們心裡都有底;
後來的後來,我們有了小家,有了孩子,為每一個小小的幸福去努力去爭取。
這麼一直想呀想,心裡又湧出許多感動。
鼠年,整體而言,工作上和生活裡我都還挺知足,感謝家人朋友領導同事的愛與關照;牛年,我願全力以赴,去創造一個又一個成就,一個又一個幸福。
希望疫情早點結束,希望離家的人都能歸。祝我親愛的人們(你們),平安、健康、新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