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節前的一段日子,都是我心情最糾結和最忙碌的日子。
從剛進臘月開始,我已經在準備年貨了——回老家過年。
和每一個春節前一樣,我首先準備老人的衣服,公公婆婆的,母親的。每天流連在淘寶裡,從款式到顏色,從外套到棉衣,千挑萬選。
諮詢客服,給老人打電話,確定老人的喜好和尺碼。來來回回買了退,退了買,終於買到老人滿意的新衣。
老公早已經歸心似箭了,剛過完小年,就拉了滿滿一車我精心準備的年貨回去了。
我今年沒有回去。
因為孩子的單位要求就地過年,
另外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
娘每年要在春節前的好幾個月前就會詢問我們的歸期。
爸還在世的時候,總會拉著他的手推車跑到很遠的地方去購置年貨——為的是能買到價廉物美的菜品。
爸走了以後,娘過年對我們的盼望尤為迫切。
娘喜歡我們早回去和她一起購置年貨,娘對我們的依賴溢於言表。
娘會說春節有哪裡的親戚要來看望她,要準備多少肉多少魚多少青菜。
娘大字不識字一個,又是極簡單熱情的人,生怕因為少買了什麼而慢待了客人。
我和妹妹一定要早回去兩天,除了幫娘購置年貨,還要幫娘大掃除。
娘雖然早就安排衣服多的是不用再買。
但看到我們買的新衣,一定要第一時間穿來試試。然後驕傲地走出去,告訴碰到的鄰居熟人“我閨女買的!”
娘經常和她的老年同伴講她的陳年舊事,講她年輕時候吃過的苦受過的罪。
娘說“我有這幾個孩子不容易,和閻王爺打了幾仗”。
因此,我們姐弟四人,雖然如此平凡,卻一樣是孃的驕傲。
只是因為我們是她的孩子。
我們兄弟姐妹還有孩子們擠滿了娘不大的小屋。
娘簡單而豁達,這時候高興的像個孩子,常常把我們逗得哈哈大笑,外孫說“姥姥把眼睛睜大點,給你照張相”。
娘會把嘴緊閉,誇張的把眼睛睜的老大,孩子們早就笑得前仰後合了。
孃的小屋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孃的小屋不大,我和妹妹把每一個角落都打掃乾淨。
油煙機檫的錚亮,捨不得扔的廢舊冰箱我們也一樣收拾乾淨,當成了置物櫃。
我們在裡面擺滿了雞蛋,掛麵,還有妹妹拿回的幹蘑菇和木耳,有空隙的地方我們塞滿了保鮮袋等其它日用品。
多少年的煤球爐娘也捨不得扔,正好當成鍋架。
碗櫃裡有娘從妹妹家淘來的蓋碗和飯盒,有從我家要來的不鏽鋼盆。
客廳和臥室,有妹妹買的空調和洗衣機,弟弟買的冰箱,我買的電飯煲。
孃的衣櫃裡有我給她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和床單被褥。
小屋的每一個角落我都熟悉,哪個地方放什麼東西我閉著眼睛也能找到。
只是,這一切與我無關了。
娘於二零二零年農曆三月初二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娘在家在,沒有了孃的家,我何去何從?
離開家的二十多年,每一個春節我都風雨無阻的回家過年,今年的春節,第一次,我沒有回去。
我買了紙錢元寶燒在十字路口,
希望娘在另一個世界也能健康快樂。
春節了,想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