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家有每家的年》

今年回老家的時辰稍微晚了些，要在除夕下午才能到家，而且一如既往是自己回去，給父親打電話時簡單說了年夜飯的事，老趙同志是我們家的大廚，年夜飯很講究，一定要有魚有肉，每年他都獨創一種魚的做法，只是象徵意義而已，自從我十歲被魚扎過一次嗓子之後，就已經不信任俺爸的手藝了，所以對這道菜一直是淺嘗輒止，不管是清蒸還是紅燒，甚至是從前很有個性地裹了麵糊炸，我都象徵性嚐嚐：年年有魚！嘿嘿！農家人篤信這點，我也相信，但覺得和吃魚並無關係，扎嗓子的事反而有心理陰影伴隨了我的童年、青春和中年。當然我並不是不吃魚，恰恰相反，在離開趙寨子之後我對魚很有感情，這東西吃多了人聰明，只是俺爸爸一年做不了兩三次魚，非要到春節施展手藝，我是不敢相信他老人家的，只是我也不說，每次懷著萬分警惕嘗兩下就讚美幾句：“好吃！”俺爸很高興：“好吃就多吃一點！”我嘿嘿笑幾聲也就過去了。

和魚相比，我們家是是不吃雞的，不但是過年時不吃，就是平時也很少吃，即便我參加酒宴應酬，對雞肉製品也敬而遠之，好多人以為這和我的屬相有關係，屬雞的人怎麼能吃自己本命動物呢，俺爸俺媽於是也就陪我不吃！其實這是絕對的誤區，我的屬相屬於狗頭雞尾巴，生日雖然並不清晰具體日子，但大致範圍是按照陽曆已經進入了七十年代，陰曆卻是六九年，不過肯定沒有過春節，也就是準備過年的雞，磨刀霍霍呀，所以我總有種危機感！這和吃不吃雞肉沒有任何關係，我屬雞又不是雞！真正不食雞肉是因為小時候吃傷了，貪吃了爺爺給的一根燒雞雞腿，只不過有點過期，食物中毒又沒有及時治療，上吐下瀉了七八天，從此聞到那種味道就有點噁心，也就徹底和這種動物無緣了。有人說人生就是童年的延續，從雞肉這點上我是完全支援的。

春節時離不開餃子的，那是我媽的專利，她包餃子喜歡龑上花邊，每個都像精緻的藝術品，吃過不下於百種的餃子，最想的依然是俺媽的手藝，可能和餡無關，總是從餃子的外型上感覺到母親的愛意。我最早吃過的餃子有點簡單，也很環保，還有一點必須要說明，那就是餃子不是下到水裡的，因為是玉米麵皮！剛記事那幾年家裡太窮，不過窮人家過年也要吃頓餃子呀，想想當時真是苦了我爸我媽，餡子是白菜豆腐，麵皮是玉米麵，最外層沾了一點麵粉，因為玉米麵無法下鍋，就只好蒸著吃！特別說明的是很好吃，那種四十幾年前的味蕾回憶直到現在都能覺出受到刺激後分泌的唾液，後來家裡有錢了，餃子也升級換代，再沒有玉米麵皮的說法，也敢下鍋了，可是少了當初的原始味。我媽後來也沿用老辦法包過玉米麵餃子，根本不是當初記憶裡的味道，所以人這一生必須要學會珍惜，最美的東西都是稍瞬即逝，再也找不回來！現在過年時仍給我媽說那個時候的貧瘠，我媽笑著說：“那個時候人就是饞，你還吃過東北親戚帶回來的狍子肉呢，記不記得？”我搖搖頭，沒有一點記憶，而且後來我也吃過真正的狍子肉，走南闖北的趙同學並不太在意吃到什麼，但是知道這裡才是自己的根！爸爸媽媽才是美味的根源。

不但是我家，周圍一些親戚也都有自己家的規矩，比如姑姑家姓侯，他們每次過年都要煮紅糖水雞蛋，一點也不明白那有什麼好吃的，我在南京的朋友家過年是必須要吃鹹水鴨的，大概是鴨子招惹過南京人吧，湖南的老蓋過年前全家人要集體念一遍老三篇：《為人民服務》、《紀念白求恩》和《愚公移山》，這不是政治運動，而是把毛主席他老人家當做神祭奠！我覺得也該如此，總而言之，每家都有自己的年！

不管是什麼樣的年，都希望你快快樂樂、倖幸福福！這才是年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