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除夕,先給大家拜個年。雖說進入2021年已經兩個多月了,但對中國人而言,過了除夕才是新一年。
小時候每逢過年,總有數不清的願望期盼能實現。然而隨著年齡增長,願望越來越少,最後剩下的大概只有希望親友和自己都能平安、快樂。
平安和快樂,時常是一種奢望。要知道,這世上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有人陷入悲傷。我們看到的悲劇越多,內心越糾結。一方面,我們急於想幫助被痛苦裹挾的人們;另一方面,又不敢有所作為。
最近,《另一個“拉姆”》這篇文章引發熱議,隨之而來的“勇敢”一詞頻頻被提及,馬金瑜已然成為集體關心的物件。在眾多議論聲裡,有一個話題近些年常被提起:女性應該勇敢起來,學會自我保護。
我們暫且不論男女,只說勇敢本身,需要我們勇敢面對的人事很多,而能做到的人極少。
前些日子看《十三邀》,許知遠對話羅翔,兩人同時談到“勇敢”一詞,認為這個詞對人類而言,是最高階的詞彙。許知遠說,這次是兩個膽怯之人的對話,羅翔羞澀一笑,點點頭表示贊同。
關於勇敢,人們首先想到的,許是它似乎與當下生活無關。在這個以佛系和原子化為代表的社會,誰和別人談勇敢,這本身就是件需要鼓起勇氣做的事。
我們被困在個體的茫然裡,所說的、所做的,無非是別惹禍上身,能得過且過就夠了。
在所有使人膽怯,教人勇敢的事前,疫情的意義不可忽視。面對突如其來的疫情,恐懼像懸在頭頂的利劍,我們可能從未如此刻般膽怯。那些平時湧現出的厭世情緒,竟然剎那間不復存在了。
這時我們才意識到,即便世界再糟,我們仍想活,那些在厭惡主導下的輕生的念頭,僅是想想而已。
疫情開始的幾個月,能夠緩解情緒的方式,大概只有刷手機。而由大量資訊堆積所帶來的後果,則是在加劇內心的怯懦。我們依靠手機,見證別人的膽怯和勇敢,彷彿他們的經歷,自己都能感同身受。
那些日子——疫情最亂的時刻,即便只讀社會這本書,已然令人心力交瘁。
很多從未有過的感受,從未想過的問題,霎時間湧上心頭,其中伴隨至今的思考,仍與膽怯和勇氣相關。
疫情期間,膽怯是常態。它將一切計劃打破,把人們“囚禁”在屋裡。
膽怯也分深淺,在它由淺入深的過程中,造成的後果有輕重之分。輕的情況下,通常是一種自傷。而重的情況,是會由自我的怯懦,致使他人受傷。
膽怯會讓人不敢承擔責任,更害怕所擁有的一切突然喪失。災難之下誰都怕,但在怯懦之上,還有責任和良知,它是促使那些被我們視為真正的勇敢者以勇氣的緣由。
我們親眼目睹了他們的勇敢,就像魯迅先生說的,他們在儘自己的所能,有一分光熱發一分光熱,只不過這些奉獻者,不僅僅是年輕人。當死亡靠近我們,年齡等外在因素,已經不再成為差別。是疫情使人們有所銘記,也有所忘記。
那些時日,對每個人而言,是如此漫長。很多人第一次意識到膽怯的重量,它以失眠、疼痛、淚水等多種形式出現。它讓我們本已是原子化的社會,愈發分裂。
但在內心裡,我們好像又從未如此緊緊相依過。無論對方陌生或熟悉,都變得與自己有關。
每當勇敢者出現,我們的勇敢都得到激發。對他們的關注,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可能某些時刻,你並沒有察覺,相比之前,你已經變得勇敢並富有智慧。我們日漸懂得,勇敢不是莽撞,勇敢也要講求策略。
回望歷史,一個勇敢者,不會憑空而生。當社會發生問題,某個人或某些人的出現,對社會的良性運轉起到推動作用,這類人的勇敢使我們敬佩。而一個社會,雖然存在問題,勇敢者卻集體消失,這樣的社會必然是一種病態。
勇敢也分真假,那種沒有行動,永遠表現在口頭上的勇敢,實際上仍是膽怯。疫情期間,我們可能厭惡過自己的不勇敢,我們深知,勇敢和代價是繫結關係。在還沒有做好如何面對代價之前,怎麼敢輕易做到勇敢。
如果列舉從古至今的勇敢者,誰都能說出幾個響亮的名字。然而這類人,註定是少數。也正因如此,才顯得彌足珍貴。
人性的弱點,決定了我們將終生徘徊在膽怯和勇敢之間。因為人生如此,本就是一個困難接著一個困難,度過平凡的歲月已屬不易。
但經歷過疫情,即便沒有變得更勇敢,至少總會有股力量將我們推動。有這股力量在,精神就不會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