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從流轉長街十里的華燈初上開始,藏在雪霧裡,化作萬家燈火,融進喧囂人間。2021的冬天,當滿街的紅影如往年一樣映入眼底,只一眼,往事如散脫了裝訂線的詩冊,一頁頁地恣意馳騁。從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回望往事,日子中竟全是斑斕的光影,我伸手去觸碰那幾近流逝的歲月,那光卻一閃而過,只留下厚重的情感壓在心頭,那是朝朝暮暮,爾爾年年都不曾改變的,陣陣年味。
從前的年紀,是孩童稚嫩的歌聲,是氳滿霧氣的玻璃窗,是夾雜在爆竹聲中的歡笑,是夜幕中的點點星火。憶起舊時的冬風,它向我訴說著那些不知何時已被沖淡的歲月,描繪著那無論怎樣看都依然無限美好的煙火。“姐,放炮去!”一米五的小身板拖著裝了各式各樣煙花爆竹的大紙箱,站在門口向我招手。嬸嬸從裡屋追出來,用熟悉的聲調大喊弟弟的名字,“把外套穿好再出去!”那時的我是怕炮響的,弟弟卻喜歡得緊,每每都要拉上我一起。剛想搖頭,卻看見那被裹得嚴嚴實實,費勁從一圈圈圍巾裡探出的小腦袋,眼神裡滿是孩子氣的興奮和期待。“好,馬上來。”等到屋內霧氣氤氳,一聲“回家吃飯!”的音量從小到大,語氣由和緩到急躁,弟弟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院子,把他的“寶貝紙箱”拖回家。畫面停格在還未放完的爆竹上,停格在玻璃窗拭去霧氣留下的簡筆畫上,停格在窗外天空中綻開的煙花上,停格在八個人的年夜飯桌上。
現在的年,是奶奶關切的問候,是明亮溫暖的燈光,是飯桌上的家常,是年年歲歲的陪伴。後來,光陰在沙漏裡隨細沙流走,隨檀香嫋嫋燃盡。時光的洪流中,世界在催著我長大。很多人期待我飛得更高,奶奶卻擔心我的翅膀受傷。每次回家過年,我將學校的事講給她聽,她卻總是關切地問:“是不是很累?”字字溫暖流入心間,便覺煙火易冷,餘溫尚存。無論何時,在親人眼中,我們永遠是最初的那個孩童。奶奶也與我們嘮起這院子前前後後的人事,我能從中聽到關於孩童時夥伴的名字,也包括我弟弟。忽覺關於他們,早已只能從別人口中聽說了。夜幕中不再有煙花綻開,屋內桌前的笑顏卻如它一般美好。望向每個人的眼底,依然有無盡的喜悅與幸福,與多年前相比,多了歲月的痕跡,不變的是猶存的年韻。畫面定格在空空的紙箱上,定格在潔淨的玻璃窗上,定格在屋內燈光下綻開的笑顏上,定格在四個人的年夜飯桌上。
從前的年到現在的年,是一場變故的結果,是透過霧靄的展現,是歲月沖刷的痕跡,是未曾改變的年味。年味,是家,是團圓,是年的開端。家在,年味就在。透過嘆息與悲傷的霧靄,過去的一切展現在我的眼前。曾經為分離而痛苦的我,在年味的引領下,看到了仍在身邊陪伴的人,我感到時光再次在指縫中流逝,這一次,珍惜眼前人,珍惜每一個團圓年。在這個歡愉且愜意的日子,我同樣想要祝願那些記憶裡依然鮮明的人。那個把爆竹當寶貝的小朋友在我的童年裡與我年歲並行,同步生長。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他越來越好;如果新年的鐘聲能夠傳達到天堂,雖然有太多話想說,我只願這一句他能聽到:“爺爺,新年快樂。”
曾經的燈火燦爛炳煥,現在的燈火依舊闌珊。曾經的年味並沒有消失,紅色的年味依舊在,一直匿在煙火百姓裡,在每個燈火通明的夜裡,在人們的心裡,用月寄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