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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總是在失去一個人時,才開始愛他。

父親崔京浩 - 父親

那天,趕回家時,父親已經躺在那裡,穿著基督教的白色的長袍,瘦小的身體,在寬大的袍子裡,更顯得瘦小,小到那張臉,只有巴掌那麼大。

父親不說話,身體冰冷,閉著眼睛,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十天前,離開他,他還是一個精神炯炯的小老頭,那時候,雖然胃口差一些,但還可以談笑風生。

沒想到,轉眼間,已經與我陰陽兩隔,沒來得及見到最後一面,就這樣永別了。

父親從記事起,就是個悶悶的小老頭,身材弱小,走路很慢,鞋子永遠拖沓在地上,說話也慢,很少發脾氣,話不多,是個存在感很低的人。

父親是個膽小,又怕事的人,一輩子本本份份。

受過很多苦,沒享過什麼福,甚至一直小心卑微的活著。

生活一直艱難,他也總是因此對我們幾個心存愧疚。

但我知道,雖然沒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卻用盡了所有力氣護我們周全,給我們一個遮風擋雨的家。

他甚至沒有為自己活過,一直像陀螺一樣圍著母親和我們兄妹三個打轉。

沒有人問過他開不開心,也沒有人在乎過他是不是幸福,一個被很多人嫌棄,老實笨拙的人,用自已的倔強,用別人看不懂的堅持,低眉順眼,沉默又安靜的活著。

沒有人承認過他的付出,因為那些在別人看來都是輕易而舉就能做到的事,也許壓根就不值一提。

但對父親來說,那卻是他,用一生時間,拼盡全力才艱難完成的夢想。

苦難的日子熬了一輩子,還沒過上幾天安心日子,就這樣突然走了。

近兩個月,父親斷斷續續地病著,住了三次醫院。

做了各種檢查,卻沒查出什麼大問題,醫生也說沒什麼大事,可父親總是說,自己大限已到,只怕過不了年關,因為思慮過多,總是胃口不好,吃完飯又說不舒服。

換了幾個醫生,都覺得沒啥大事,只是思想上有問題,心病還需心藥醫,勸過他很多次,後來,父親的話越來越少。

只是,偶爾唸叨在外地的老大,說想老大,想讓老大帶他去玩。

但生活總是現實的柴米油鹽,為了不耽誤老大上班,我和老二還私下偷偷吐槽父親,生病了,像個孩子一樣。

他有次大概聽見我們的話,慢慢就不再說了。

因為之前,每年冬天幾乎都要在醫院住幾天,這一次,司空見慣的我們,都習以為常。

以為不過像往年一樣,住幾天就沒事了。

我們都沒有過於擔心,只是他自己,時常一個人碎碎念,說自己今年怕是過不去了,聽到這話,我們還數落他,封建迷信。

那時,他就低頭,不說話,神情落寞。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不吃飯,緊急送醫後,看上去病情非常嚴重。

老大匆忙從外地趕回來,看到老大的父親,突然又有了精神,吃飯胃口似乎也好起來。

那一刻所有人都鬆一口氣,我還笑著說,父親看到老大開始容光煥發,連胃口都好了。

父親只是笑,掩飾不住地高興,眉眼都舒展起來。

看著一天天精神好起來的父親,我們都在心裡想著,他一直唸叨的關口應該是過了吧。

沒過幾天,老大要趕回去上班,父親知道後,什麼也沒說,一個人望著窗外,眼神憂鬱而又疲憊,慢慢又開始說沒胃口,不想吃飯。

我們都以為,父親沒什麼事,只是看老大離開鬧脾氣而已。醫生也說沒事,回家好好養著就好。

出院後第八天,父親一天天,看著好起來,就在我們都以為父親已經康復的時候,上午還在外面曬太陽的人,到晚上突然就沒了。

救護車來,搶救了很久,父產吐了很多血,最後,還是走了。連一句話也沒留下,又或者,他是心裡生氣,不願再說了。

一切都那麼快,讓人措手不及,而我和他的最後一面,甚至都沒好好道別,總以為來日方長,誰知道,再見面,已是這樣陰陽兩隔。

葬禮過後,父親過去的東西,都被丟掉,看著,他的痕跡,從家裡一點一點地消失,最後,再也沒有一絲他生活過的痕跡。

就像一個人活在你的記憶裡,你卻突然失了憶,你知道那是很重要的人,你卻再也不能記起。

那天,坐在小飯桌前,母親吃藥的時候,突然說:以後這桌上只有我的藥了。

看著母親臉上很安靜,看不出表情的表情,看著小飯桌上,空下來的半邊,瞬間,我卻淚流滿面。

父親走了。

半夜他帶著調子打呼嚕的聲音,還有他熟悉的咳嗽聲,都再聽不到了。

回到家,再也聽不到父親跟我說:老三回來了。

記憶中,那個瘦小,孱弱的身影,走路拖沓著步子,不緊不慢,從來不會慌張,很少發火的老頭,再也不會回來了!

有天半夜醒來,母親哽咽著說:“以後我想去哪裡,也沒人送我了,以後我生病他也不能帶我看醫生了,我感覺,他沒走,他只是出遠門了。”

那一刻,我心如刀割,因為父親的不告而別,也為母親和她突然的孤單。

不管我願不願相信,以後,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父親這個稱呼,這輩子,與我再也無緣了,那個我叫爸的老頭,是真的不會再回來,而我,從此再也沒有父親。

天上人間,我們就這樣永別了!

二零二零年臘月初三,父親走了,永遠懷念他。

謹以此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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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想念一個人,一般是三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