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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那想家的滋味仍然無法忘卻,那是種令人窒息的感覺:閉上眼,父母就在眼前,慈祥地注視著我;睜開眼,一切是那麼陌生和冰冷,思念瞬間再次把我包裹,如同那薄薄的軍被。不知覺地,眼淚就掉下來。

1987年11月,18歲的我和許多人一樣,帶著親人的囑託,懷揣著夢想,參軍入伍了。那是我第一次離開父母遠行。一切是那麼的新鮮,哪怕累得精疲力竭。訓練,勞動,對於一個農村的孩子來說,並非無法承受之苦。新兵連的日子,倒也順利,軍事素質的快速提高,加上還算靈活懂事,所以常常得到表揚。

有想家的感覺,是從收到第一封家信開始的。那是一個週日的上午,我正在用黃臉盆(至今仍在)洗衣服時,連部通訊員送來一封信,我當時就呆了:這是信,這是家信!看著信封上父親那剛勁有力的字型,心裡怦怦直跳。望望周圍的戰友,我假裝成熟的把信裝到口袋,繼續洗衣服。快速地洗,快速地晾,然後找到一個空豬圈,打開了家信。當一眼看到“正江吾兒”時,眼淚就脫眶而出了,信紙上帶有的父親的味道,讓我著迷,讓我陶醉,讓我小聲地哭了出來。十分鐘後,擦乾眼淚假裝沒事人似的我,回到戰友中間。晚上躲在被窩,打著手電,又看了一遍,還是沒有忍住眼淚。非常充實的訓練、學習,淡化了想家的感覺,一切正常了。

轉眼間春節到了,部隊也放假幾天。雖然在部隊的院內,還是能依稀感覺到年味,院外的嘈雜聲不時強行入耳。閒下來的日子,我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入伍以來父親的所有來信,貪婪地嗅著家的味道,回憶著家的一切。大年三十下午,隔壁團的一個縣入伍的戰友來找我,說晚上去他那聚聚,他家庭條件好,又在炊事班,所以備了幾個菜。跟上級請假後,我就去了。好傢伙,十幾個戰友,都老家一個縣的,滿口親切的家鄉話,那個親啊!這是一次終身難忘的聚會,再高檔的宴席也無法相比。不知不覺間,就喝高了。回到宿舍,沒有洗漱,脫下軍裝外套,拉開被子就鑽進了被窩。怎能睡著?想家的感覺立刻湧上心頭。那種抓心撈肺卻又無濟於事的感覺,那種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的感覺,天啊,這就是苦,天地天最難吃的苦;這就是罪,天底下最難受的罪!閉上眼,父母就在眼前,慈祥地注視著我;睜開眼,一切是那麼陌生和冰冷,思念瞬間再次把我包裹,如同那薄薄的軍被。不知覺地,眼淚就掉下來。院外的鞭炮聲,從未如此令人窒息、令人生厭。

後來考上了軍校,畢業後去基層任職,直至轉業前的二十年時間裡,每年春節我都和戰士一起過,每個大年三十,都會找新兵聊天。因為我知道,想家的滋味實在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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