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努力想要守歲,卻終究沒有熬到零時就睡著了,像極了我的母親。
記憶中的年,就是母親的操勞。母親的年不是從進入臘月開始準備的,而是在每年最熱的夏季,在流火六月的廟會就開始了。每年廟會,母親就開始為我們準備過年的新衣服,這個時間賣貨的攤位多,難免會有極便宜的東西,所以我們過年的衣服大多是在這個時間被老媽淘換回家的,衣服買回家,細心的包裹起來,放在櫃子裡,除夕夜才小心的拿出來,非等初一早上攏旺火前才穿上身。雖然便宜,款式顏色都不是自己最喜歡的,但過年有新衣穿,於我們來說就是最幸福的。
在孩子們心中,過年就是穿新衣,放鞭炮,吃一年中難得吃到的食物。母親也就是為了我們心中這簡單的願望不停的忙碌著。儘管日子過的拮据,但我們很少過不換新衣的年,而於母親卻恰恰相反,不是把舊衣服翻個水,就是用顏料在大鍋裡煮一下,更多的時候卻是洗洗乾淨而已。記得有一年,母親不知下了怎樣的狠心要為自己買件新衣服,託到張家口買年貨的同事幫忙買一件,同事給買回了一件藍底白花的外罩,拿給母親時說看上了這件衣服的素靜,用現在的眼光看可能是具備了青花瓷的美,可對於過年就要烘籠炭火的母親來說,這怎麼也算不上是一件稱心如意的衣服,特別是要在過年的時候穿。這個錢花得實在是嘔心,母親這個年過的也就格外的難過,衣服自是不會在過年的時候穿出來。多年以後,母親依然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不能釋然。
進入臘月,母親就更忙了。從醃臘八蒜開始,壓粉條,炸麻花,炸糕,炒花生瓜子,燎豬頭豬蹄子……,所有需要動油煙和乾鍋的活計都幹完,才是大掃除。粉刷牆壁,擦玻璃,洗床單被罩,直到大年三十早上,院子打掃乾淨,水缸也挑滿了水,中午貼完春聯,晚上吃過年夜飯,把我們要穿的新衣準備出來,把第二天桌子上要擺的吃食準備停當,母親彷彿才可以歇歇了。孩子們都興高采烈地熬年守歲,母親卻再也撐不開疲憊的眼皮早早睡去了。初一凌晨四點左右,母親又開始了她新一年的勞碌。
日子不停,步履不停。就在匆忙的腳步中,我們走過了幼稚的童年,走過了擊進反叛的青年,走進了財米油鹽的中年,走著走著就變成了父母的模樣。這個時候才懂得了我們年輕的年少無知,懂得了父母的苦口與婆心,然而我們彷彿懂得有點兒晚,能夠時常縈繞在心頭的只有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
如今的我們有了富裕的生活,再不必為了錢為了生計為了過年的新衣服發愁,也不必像母親一樣起早貪黑的忙碌著,而我彷彿看到母親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