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節之前都要去看望姨媽,姨媽今年八十歲了,她家離我們家三十多里路。每次去看望姨媽都要買些禮物,可是每次姨媽都嘮嘮叨叨的嫌我們為她花錢。
姨媽有五個兒子,沒有女兒,四個兒子都成家立業獨立生活,她和小兒子一起生活。小兒子今年也四十八歲了,結婚二年媳婦就和他離婚了,沒有孩子。
姨媽性格溫順,逆來順受,只做家務不管其它的事情,一輩子都是姨夫當家。因為家裡都是男孩子,姨媽這輩子很累,沒有人幫她做家務活。孩子多姨夫一個人在生產隊裡幹活,家裡困難,姨媽就養了很多年老母豬,還有雞鴨鵝,貼補家用。
那個年代農村家庭都很困難,可是,越是困難親戚之間走動來往越頻繁,親戚互相幫襯,親情意識格外濃厚,親戚關係格外密切,親戚特別親。
記得姨媽家蓋房子,因為家裡窮,也幫不上什麼忙,母親就扛了幾十斤馬鈴薯,坐火車給姨媽家送去。那時我還小,媽媽領著我,下了火車離姨媽家還有八里多路,那個年代沒有客車只能步行。媽媽身體不好,扛著幾十斤馬鈴薯累的滿頭大汗,走一段路就要放下來歇一會。
到了姨媽家後,姨夫感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忙說:〃大姐,你看這麼遠的路,你還扛這麼多土豆來,真叫我過意不去〃。母親說〃蓋房子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家裡蓋房子幫忙的人多,春天又沒有什麼菜吃,家裡有土豆就給你們扛點來〃。很多年以後姨夫還經常和我們提起那件事情,說你媽為了幫我們,扛著幾十斤馬鈴薯走了八里多路,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
上完小學後,我去鄉里讀中學,鄉里離姨媽家八里路,姨媽和姨夫不讓我在學校裡住宿,讓我去他家住,那樣可以省下吃飯錢。媽媽當時很是過意不去,因為會給姨媽家增添不少麻煩。姨媽和姨夫執意要我去他們家裡住,說我們是親戚不要見外。
我在姨媽家住了半年,姨媽對我特別的照顧,每次吃飯都把飯菜端到我的跟前,有時還並特意為我煮幾個雞蛋,恐怕我吃不飽飯。表弟們對我也十分的親切,吃飯時都有謙有讓,相處得十分的融洽。
我在姨媽家住了半年,因為家裡蓋房就輟學回家了。蓋房時大表弟二表弟都來家裡幫忙,姨媽姨夫還讓表弟們帶來了小雞、雞蛋、地瓜粉條等食物。那是滿滿的親情。
幾十年來兩家一直走動頻繁,你忙我我幫你的,始終保持著良好的親戚關係。
母親去世後,姨媽也成了母親之外我們最親近的人。因此,無論多忙,一年當中我們都要去看望姨媽。
母親姊妹四個,母親是老大,下面一個弟弟兩個妹妹。母親和二姨媽都在農村生活,小姨媽很小的時候就送人了,舅父是機戒廠的工人,在附近的縣城居住。
小時候跟隨母親去舅父家看望幾次姥爺,舅媽勢利眼看不起鄉下人,每次去都不給好臉,飯菜也只做那麼一點點,每次去都吃不飽飯。
後來長大了,就更少去了,因為表哥表妹們都在工廠裡工作,每次去都是待答不理的,因為我們窮,感覺他們害怕我們攀附粘連他們。後來我們都成家立業了,表哥表妹們都在經商做生意,幾乎都斷絕來往了。
起初母親活著的時候,舅父有時春節還會買點肉魚來家裡看望母親,母親去舅父家時也會帶點、幹豆腐、大米、笨雞蛋等。可是舅媽越來越不愛待見,每次母親去她家都是冷言冷語的,母親很難過。
母親經常和我們說,親戚肩膀頭不一般齊也不行,窮親戚可以互相走動來往,你舅父家過的好,咱們好心好意的去,帶那點東西你舅媽根本就看不上眼,害怕咱們窮刮扯他們。咱壓根就沒想借他們什麼;也從來就沒想要他們什麼,親戚哪有不走動的,老不來往不就生疏了嗎。以後沒事我們都不要去,咱窮要有窮志氣,努力掙錢,把日子過好了讓他們看看,別讓你舅媽家那些人瞧不起。
後來舅父也不來了,母親也不去了,兩家基本上都不相往來了。表哥表妹們更是瞧不起我們,我們基本上就沒有來往過,兩家的孩子都不認識,就是孩子結婚時不得不相互隨個禮。
母親去世後,我們完全斷絕了來往,兩家人就好像誰都不認識誰一樣,偶爾去城裡遇到了不得不打聲招呼,有時能避開就避開。
舅父和我二姨媽家也是如此,前些年姨媽家的表弟們還去看望舅父,可是,舅媽根本就不願待見,表弟們來氣,後來就不去了。舅父家表哥表妹們在我的記憶裡;從來就沒有特意來家看望過我母親,也從來就沒有看望過二姨媽。他們的心裡根本就沒有自己的姑姑,他們的眼裡只有錢,用六親不認形容他們一點都不為過。
說句實在話,現在誰家的日子過得都很好,不缺吃不少穿的,就是缺少一份親情。舅父今年也八十四歲了,說心裡話,母親去世後,舅父和姨媽都是我們最親近的人,做外甥的本應當經常去看望他老人家,彼此住的不遠,幾十里路,坐車幾十分鐘就到,可是,這條路早已經被金錢阻斷了,雖近猶遠,只能留下遺憾。
我們也有尊嚴,我們不想看到一張張歧視人的冷臉,我們從來就沒有想過去和他們索取什麼,我們只知道我們是親戚,是血脈相連的直近親戚,我們想要的是濃濃的親情。
金錢淡化了親戚關係,再也感受不到親戚互相往來那份溫馨和甜蜜,很多人都變得自私自利,為了金錢毫不在意親戚關係,也不知道珍惜維護親戚關係。親情意識越來越淡薄,親情變得越來越生疏。
當今社會很多人把金錢看得比親情還重,這是很多人的痛,也是中國社會的痛。這個社會什麼都不缺,缺少的是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