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我十六歲那年,臘月的一個早晨,我起床後,覺得左腿有些疼痛,我立馬就告訴了娘。
可娘聽後,非常害怕,就趕緊帶我去了衛生所,醫生看後,卻對我娘說,“趕緊帶孩子去大醫院做個檢查吧,別在拖延著了”。
這下可把我娘嚇壞了,她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無奈之下,娘便讓我給北京的大姨寫了一封信,讓大姨在北京給找個好醫生、然後來接我去北京看病。
半月過後,大姨終於來接我了。
當時,娘實在是脫不開身,因為家裡還有我的奶奶,奶奶已經八十多歲了,離不開人,所以娘不能陪我去北京。
二,可到了北京以後,經醫生檢查拍片子後,說我腿上長了個軟骨瘤,需要手術,隨後我就住進了醫院。
幾天過後,醫生告訴我大姨,說,“星期二,給你們家孩子做手術”。
難忘,星期二那天,醫生把我推進手術室,經過六個多小時的手術後,護士才把我從手術室推進病房。
可當時,我隱隱約約還在睡夢中,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突然從疼痛中醒來,這會可能是麻醉勁過了,腿十分疼痛,萬分難忍,儘管如此疼痛,但我也不敢告訴大姨, 生怕她為我擔驚受怕。
然而,就在這一刻,我是多麼的想念我的娘啊!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可醫院有規定,不讓家屬在病房裡陪床,沒辦法大姨只好回家了,留下我一人在醫院裡。
可在病房裡,我的歲數最小,一床,二床的阿姨都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三床是個小姐姐比多大三歲,是她們一直在安慰著我,而我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敢動,有事時,就按一下床頭上的響鈴,護士隨後就到。
就這樣,一個痛苦漫長的夜,終於熬了過來……
三,可一晃,十幾天就過去了,我終於可以出院了,但眼下已經是大年二十七了,當時讓我感到高興的是,明天就大年二十八了,正是孃的生日,我還盼望著明天趕回去給娘過生日。
卻萬萬沒想到,拆完線後,我的腿卻像棍子一樣直停停地,疼得不能彎曲,接著醫生告訴我說:“你的腿還沒有完全康復,有一處發炎了,還需要你每天來醫院換藥”。
聽完醫生的話,我的心瓦涼瓦涼的,我恨自己,我更恨這條腿,是它拖累的我不能回家,可我好想當面對娘說一聲祝福的話,好想抱一下我的娘,心裡酸濋濋的,卻無法釋然。忽而從心中湧出一絲憂傷,禁不住提筆給娘寫下了一封信。
我在信中寫道:“娘,您和奶奶的身體還好吧,明天就是您的生日了,可女兒不孝,我不能回去,不能給您過生日了,女兒只能在這裡祝福您了。
娘,再有兩天就過年了,我卻不能陪著您和奶奶過年了,更不能陪著您去爺爺和爹的墳上燒紙了。
娘您在家和奶奶好好的過年,好好的吃飯,好好的睡覺,不要惦記著我,我在這裡一切都好,我的腿也完全康復了。
娘,我回不去原因是:我想在北京過一個熱鬧的春節,想在北京多玩幾天,您就放心吧,別太牽掛我,別忘了告訴我奶奶,過完年,我立馬就回家”。
當我放下筆的那一刻,心都碎了,便自言自語地說,“娘,您知道嗎?女兒好想回家,我好想您和奶奶啊!只怪我的腿還沒有好利索,所以我不能回家,不能陪著您們過年了,可我好想躺在孃的溫暖懷抱裡啊”!
四,大概是七天後,我收到了孃的回信,娘在信上寫著:“兒啊,你給孃的來信我收到了,聽說你的腿完全好了,我和你奶奶都非常高興,我們也都挺好的,你別惦記著。你在北京要聽你大姨的話,別總任著自己的意/使小性子,只要你沒事,娘就放心了。
兒啊,娘願意讓你在北京多玩幾天,我和你奶奶在家等著你平安的回來”………
看著孃的來信,我更加想娘了,眼淚止不住的流。
忘不了,除夕夜裡,我望著北京城裡的萬家燈火,好想我的家鄉,好想我的娘和奶奶,好想吃娘包的餃子,好想穿娘做的新衣服,好想聽到家鄉的鞭炮聲……
而此時,聽著北京城的鞭炮聲已經在遠處響起,那噼哩叭啦的聲音,一遍遍地彈唱著,好像我心靈深處寂寞悲傷的琴絃,聽著鞭炮的響聲,我哭了。腦海裡卻閃現出,那日來北京時的情景,那天孃的眼角里淌著淚花,千叮嚀萬囑咐,我知道,娘是太擔心我了……
“小思,我們出去看煙花了”,大姨猛的一聲,把我嚇了一跳。
大姨出去看煙花了,家裡只剩下我一人,我心裡更加難過,心裡想:要是娘在該有多好啊,娘肯定不會出去看煙花,肯定會陪在我的身邊,我越想越傷心,萬千思緒湧上心頭。
五,不由得想起,每年我都盼著過年,只要一跨進臘月,就開始掰著指頭數日子,好像春節是一個遙遠的、很難到達的目的地。
終於熬到過年了,可我高興的不得了,而娘卻就開始忙乎了,給我做新衣服,掃房子、蒸窩頭、做菜糰子,蒸年糕, 那時過年雖然沒有大魚大肉,但有娘在就很幸福。
想起除夕的清晨,娘早早就把我喊起來,帶著我去給祖先上墳,其實是去請祖先和我爹來家過年的。
記得,我爹剛去世的那一年,由於給爹看病花了不少的錢,也欠下了很多的外債,因此我們的日子過得非常艱難,可娘很堅強,加班加點苦勞作,等到年底,娘就把欠人家的錢全都還清了,可我們過年只剩下了一塊五毛錢,這下可把娘愁壞了。
因為我還太小,奶奶又體弱多病,娘為我和奶奶操碎了心,可娘不願讓我們老的、小的,乾巴巴瞪著眼過年。
無奈之下,娘便厚著臉皮去了舅母家,從舅母家拿來了一些年貨,讓我和奶奶過了一個非常滿意的年………
突然,被一輛消防車的鳴笛聲,驚擾了我的思緒。
六,直到二月初,我的腿才完全康復,難忘那天,我坐上了回家的長途汽車,下午兩點就到了周村車站,一下車,我就看見了娘 正站在公路旁等著我呢,我急忙走上前抱住了娘……
到家後,剛彎到我們家的小衚衕裡,我一眼就看到門框上貼著一幅白對聯,卻讓我大吃一驚。
再看娘,眼睛溫潤了,含淚告訴我,“兒啊,你奶奶在臘月二十四,下午3點18分因腦溢血去世了”。
天吶!聽說奶奶死了,我發瘋的往院子裡跑,跑進奶奶的臥房,屋裡不僅沒有了奶奶,還沒有了奶奶的被窩。
我大哭著責怪娘,我奶奶沒了,您為什麼不告訴我”?
娘說,“兒啊,我沒有告訴你,是怕影響到你做手術”。
我連忙拿起奶奶的以前的照片,哭訴著,“奶奶,我的好奶奶啊,這些年,是您一直在關心照顧著我,因為我三歲就沒有了爹,是您幫著我娘把我拉扯大的,我忘不了您的恩情!奶奶您怎麼就這麼走了,可我連最後一面也沒能見著您,奶奶,我的好奶奶,你的孫女思兒想您,想您啊”!
我哭的天昏地暗,像個淚人,悲痛欲絕……
奶奶的突然離世,我才真正意識到,親情是我一生中必不可少的真情,是我生命裡最溫情的港灣,當我累了,痛了,哭了時,有娘溫暖的懷抱,有奶奶細心的呵護。
每當想起這個春節,都會潸然淚下,因為這個春節,讓我終身難忘,讓我經歷了痛苦,讓我失去了親人。
七,但我依然要感謝,過去的日子給我帶來的苦痛,讓我在煎熬中懂得了平淡的珍貴,讓我在淚水中學會了無畏與堅強。
可我總喜歡回味過去,也總愛懷念從前的年,因為從前過年,是期盼/是喜悅,雖然沒有好吃的/好穿的,但熱熱鬧鬧,鞭炮聲聲,家家張燈結綵,人人喜氣洋洋,覺得那時候才像是真的過大年。
從前過年,雖然缺少年貨,但不缺年味,可現在生活好了,經濟條件也好了,什麼都有了,可年味似乎變淡了,不知是歲月流逝了年味,還是時光淡化了年味。
其實,過年過的是一種情懷,是一桌香噴噴的年夜飯,是家的味道,團團圓圓享受的是親情,熱熱鬧鬧品味的是生活。
衷心祝福我的朋友新年快樂、萬事如意!祝願我的家人健康平安、幸福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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