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所以記錄下離開故鄉進城市落腳祭祖這件看似小事的過程，是因為在我心中並沒有看成小事。這是一個家族，乃至一個民族保持不忘本源、感激先人優良品質的繼承和培養。

過年日記

記得自從落腳西安二十多年來，今年是第一次在西安過年。父母在時，一定回老家陪父母過節。父母相繼過世後，老家有弟弟和弟媳守護家產和門庭，加之親戚門份中上輩人還不少，春節回扶風老家祭奠先祖的同時，向上輩人拜年敘舊，且兄弟相聚而樂在其中也。

近些年侄子侄女在外相繼成家。有子女後弟弟夫婦也先後離開老家幫帶孫輩，諾大的老家庭院因人去樓空而顯落寞。

因早些年趁海南住宅價格低迷時，在澄邁買了不足一百平米的住宅，禁不住南國風光誘惑，連續四年在海南島過春節。處於熱帶的海南島，春節風和日麗，沒有北方數九的一絲寒冷，相當西安深秋的氣溫，加之海島天空碧透，空氣清爽、海水清澈，鮮花盛開，使得成千上萬的北方人像候鳥似的，在島國避寒過冬，盡情享受熱帶雨林和海邊的風光，愜意非常。我們老夫老妻退休後自然加入了這侯鳥行列。

本來今年我們已購買了元月二十三日去海南的機票，但全國疫情較緊，怕影響孫女學業，故退了票，才有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在自己居住工作的西安過春節，久違了西安……

昨天是除夕，除了貼對聯外，就是安頓拜祭祖先的神位。過去老家有弟弟守祖業，安六神、請先人的事情不用我操心。現在老家沒人了，先人沒人請了，神位沒人安頓了。在外漂泊的我們只能因陋就簡，安頓一個至少能讓後代們上供祭奠的地方。

我讓孫女找了一張A4紅紙，準備書寫牌位。電話請教了同事王永忠怎麼寫，他祖籍山西，每年都安神不止，頗多經驗。他建議牌位寫"天地君親師"即可。這倒很全面，天地有了，親人有了，君有了（當然應該是三皇五帝為代表的君主）。師也不應是一般人，我理解應該是孔子、孟子、荀子、老子一類的，方能上神位。我想了一下，全倒是沒說的，但一介平民考慮的問題是否有點大了。天地之事自然有國之大員考慮敬而祭之，我等小民隨之即可。至於君、師能上牌位的一定是屬於全民族的或全民的，若在區區住宅安此類大神恐有不敬之嫌。唯有"親"屬於我們個人的，屬於我們李家列祖列宗，我們身上有他們的遺傳基因和文化基因。於是我執筆書寫了"李氏歷代祖先之靈位"的牌位詞。為避免單調，左右加了"世代源流遠，宗枝奕葉長"字樣。頂部橫加了"祖德流芳"四字以點綴頁面。女兒豆豆在我們住宅的一樓客房騰理出了一塊地方，貼了牌位，安置了香爐。於是敬神牌位大功告成。孫女悠悠也仿照我們在牌位面前叩頭禮拜，屋內頓時香菸嫋嫋，滿鼻生香，平添了一份家鄉過年情味。

今天過大年，按老家習慣早餐是具有"汪煎稀、酸辣香"特點的扶風臊子面。自然，第一碗必須在祖先牌位前祭獻，請列祖列宗上饗。我歷代祖先，若地下有靈，知其後代在遠離故土，仍不忘先祖，他們一定會感受到莫大的慰籍。

幸好還有我們這一代人的守望，傳統的春節還有依稀故鄉的風情、民族的傳統。當不可阻擋的工業化城鎮化來臨之時，我們總想努力從坍塌的舊世界中撿回些什麼，並非留戀即將消失的農業社會，也絕非是充當舊體制的衛道士，而是在繁華的城市裡重建精神家園的過程中，要保留些什麼。

2021年2月12日（牛年春節）於西安

作者簡介

李志強，法門建和西村人。法高72屆學生，吉林豐滿電校、省經管學院、復旦（函式）本科畢業，曾任安康水電廠、秦嶺火電總經理。擔任寶雞電力裝置廠長書記時，獲得我省"十大優秀青年企業家"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