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是否還記得自己的12歲?
我的12歲還在鄉間讀書。我們那裡小學都要讀到12-13歲的樣子。男孩子讀到五年級,13-14歲的也有,直讀到個頭超過爹媽了還沒考上鎮裡的中學。
於是,不好意思再讀了,便收拾書包回家跟著爹媽學種地了。
我們也沒生活在平窮落後的年代,我們只是70後到80這些孩子,再之前大抵情形也相同,只是物質上會更貧乏,教育資源更稀缺些。後來90後那一波孩子要好些,鎮裡多設了一個初中,也可以去考隔壁鎮的初中,所以就能按部就班的讀完小學。
我12歲的記憶特別清晰。大概是因為那一年的生活格外快樂吧!
12歲,我果不其然沒考上初中,其實好像是成績差,參加考試的資格都沒,便早早的休學回了家。
我記得那年我隨著父母下地幹活,翻紅薯秧子的時候,有其它相熟的小夥伴歡快的上學放學。我那時已有了羞恥心,生怕被別人看見被學校提前放了暑假,在紅薯地裡恨不能鑽個洞躲進去。
那一年,我的大姐姐出人意料的考上了洛陽醫學院。為什麼說出人意料呢?因為我們那裡沒出過大學生。所以這絕對是十里八村的大驚喜。大姐姐在鎮中學讀完初中然後轉學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借讀高中。好在我的父母有遠見,如果在我們當地,估計是要被耽擱了。
我們那裡,家家戶戶都有三五個孩子。1980年以前,國家還是鼓勵計劃生育的。孩子多,教育資源匱乏,大批孩子沒書讀,索性有些人家象徵性的給孩子讀到會寫自己名字的時候,便讓孩子回家了。
也有極少數像我父親那樣,砸鍋賣鐵也要供我們讀書的。父親常感嘆:再窮也不能窮教育。如果不是父親和母親的堅持,我估計也潦草讀幾天書,早早嫁做他人婦了。
其實,拉哩拉咂說這麼多。只想給大家解釋為嘛我十二三歲還在讀小學。現在我們言歸正傳。
我讀五年級時(那時並沒有六年級),教我們的老師都是民辦教師,我一直覺得我父親就完全可以勝任教書任務,可為啥沒在學校教書呢?大概是家庭背景不過硬。
我們老師趕上農忙,偶爾會給學生放幾日假。春種夏耘秋收時忙不過來,也會在午飯的時候喊上幾個他喜歡的孩子去幫忙下地,也有烏泱烏泱一班孩子集體下地去幫忙的,農具什麼鐮刀鋤頭啊都是自己從家帶的。
現在一個娃娃要帶一把鐮刀或者鋤頭去學校,估計老師得緊張死。校園安全大過天!
可我們就是這樣安然無恙的度過了整個小學的時光。現在想來,那的確是很神奇又新奇的一件事兒。
也有發生意外的時候,我記得我堂姐下地幫老師割麥子,不小心把膝蓋給砍了。肉皮血滋巴拉的往外翻,感覺能看到白白的骨頭,好在沒有殘疾,除了一個疤,其它完全無恙。鄉下孩子皮實,父母心也大,自然也沒追究一二,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們幫班主任下地,師母總會做好多的美味飯菜招待大家,拿我們當極重要的客人款待。
這個年紀的孩子,在家也是會幫忙父母下地幹活的。只是沒正兒八經地被當一個勞力。在老師家被當成一個大人,會讓你覺得特別的受尊敬。
有時候同學家忙不過來,我們也會相互去幫忙。當然都是在放學後。
另一次去一個女同學娟家,她家距離學校好遠,不知我們放學到她家後還能幹多大會的活兒,也許那是個週六,下午不用上課吧!
也是種花生。她家住得特別山,綿延不斷的山坡樹林,她的家就點綴在其中。春天,屋子周圍的山野裡大片的綠,綠色的橡子樹,綠色的山楂樹,綠色的松林。
記憶最深的便是開滿了一竄竄清甜的野槐花。那天,娟的媽媽用野槐做了一道當下特別時令的小菜。以至於這麼多年,我總記得那些花開的樣子和清甜的芬芳。
後來,讀中學後,去過欣家插秧。插秧的季節,灌過水的田白白亮亮的,大家撲通撲通跳進泥田裡,感覺像一群旱鴨子下了河。有一個在家排行最小的男生,大概是父母從沒捨得他下過田,我們全體一溜排往一個方向開工時,他卻腦袋屁股來了個顛倒個兒。欣大姐打趣他,我們一起笑彎了腰,不禁讓這個薄臉皮兒的男生羞紅了臉。
現在想來,無論去哪家幹活,都是做不了多少事情的,也就是圖個新鮮熱鬧。去欣家那次,正是吃桃子的季節,欣家門前高高低低的矮坡上種了許多的桃樹,紅豔豔的果實壓在枝頭。那一次,我們個個吃得肚皮滾圓。
於是,以後每年到了季節,大家便想盡辦法再去欣家蹭吃蹭喝。
想在想來,那真是讀書日子裡最歡快的時光。至於其它,記憶都甚是模糊。唯獨那些和吃食有關的時光,卻記得格外清楚。
大抵是因為味覺的記憶來更深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