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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躲在角落裡哭泣的大年初二。回孃家做了一大桌子美食,可到了吃飯的時候,我卻難以下嚥。勉強吃了幾口匆匆離席,找個藉口回家去。關上門,門裡面依然是歡聲笑語,門外面,我忍不住淚雨紛飛。每一次回孃家聚餐都會帶給我深深的傷害,無論我怎麼努力,我依然是那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我家只有姐姐和我兩個女孩。爸爸當時特別盼著二胎生個兒子,可想而知他有多期盼,看到我後就有多失望。當時大概是想把我送人吧!有好多人想要來抱養我,媽媽說,不行,我要留著給我們老大作伴兒呢!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我留下來了,而且從出生我就有了標籤:姐姐的伴兒。

從小,我就不受待見。小時候家住在半山腰,三四歲的時候,有一次下大雪,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爸爸下班後從單位託兒所接我回家,我走不動了,真想讓爸爸抱抱我。可他在前面走著,看都不看我,我只好在厚厚的積雪裡艱難地拔起腿,努力地跟上他。從山腳下到半山腰的家一路上鋪著高低不平的石階,幾乎有我大腿那麼高。我真怕呀!我真想讓爸爸牽著我的手呀!可他讓我在前面自己手腳並用往上爬。雪可真涼!手凍僵了,雪灌進棉衣裡、棉鞋裡,變成了冰水。那麼高高的臺階,那麼小小的我。那麼冰涼刺骨的雪,那麼冷酷無情的父親。我委屈地哭了。他怒不可遏,又嫌我爬得慢,又嫌我哭得煩,就在我後面踢我,爬一個臺階,踢一腳。我忘記了最後是怎麼到的家,但是那畫面,已經在我小小的腦海裡烙下了深深的印記。從此後,我不記得再跟爸爸撒嬌哭泣過,即使再苦再難,也不曾向他求助。

小時候經常捱打。爸媽吵架了,工作不順利了,姐姐惹爸爸不開心了,最後都能找到我的一點錯處來發洩怒火。曾經我以為是我不好,就天真地想透過自己的努力來得到爸爸的認可。爸爸希望我們學有所成,我就努力學習,名次一定要超過姐姐;爸爸嘆息自己沒有兒子,體力活都得他幹,我就拼命幹活,挑水、劈柴,扛煤、挖窖。十七八歲時,姐姐還是纖纖玉指,而我,已經滿手老繭,並且患上了腰肌勞損。即使是這樣,我依然得不到爸爸的歡心。猶記得姐姐上高中時,學習成績一塌糊塗,有一天晚上拿著一本小說看得津津有味。爸爸說,你成績那麼差還不去學習,看什麼小說?姐姐沒說話,放下小說,打開了電視機開始看電視。爸爸氣壞了,看著姐姐無言以對,就來到我的房間。我正在收拾東西,因為第二天就要中考了。爸爸問我,幹什麼呢?我答,收拾收拾考試用的東西。爸爸說,你複習好了嗎你就收拾東西?兩分鐘就收拾好了你著急收拾不趕緊複習?!我說,我複習得差不多了,平時就掌握得挺紮實,考試心裡有底,今天早點休息,明天考試狀態會好一點。誰知道爸爸一下子暴跳如雷,說我學會頂嘴了,抄起一把剷煤用的鐵鏟子就向我打來。我抱著頭蹲在地上,聽著鐵鏟和我的後背一下下親密接觸發出的嘭嘭的聲音,任由眼淚模糊了雙眼,咬著牙一聲不吭默默承受。媽媽拉他,也被他推到一邊,趴在門框上哭。他打累了,倒在床上鼾聲如雷,而我,在無邊無盡的黑暗裡淚雨滂沱徹夜難眠。第二天中考,桃子般紅腫發燙的眼睛,白襯衣下滿背的烏青讓同學們議論紛紛,我拿起筆,對著模糊不清的試卷昏昏沉沉。結果可想而知,我的成績讓所有的老師扼腕嘆息。最後,我上了本地企業委培的一所技術學校。我痛不欲生,而父親,只是冷冷的丟過來一句:“真TMD丟人!”

這樣的童年讓我形成了討好型人格,自卑、多疑,唯恐自己惹惱了別人,唯恐自己不被人喜歡。然而這樣更是交不到朋友,在學校裡,雖然我成績很好,雖然我從不跟人吵架,但我總是被欺負的那個,給我起外號、抽我的凳子、扔我的書包,各種惡作劇。後來我初中唯一的一個朋友,一個靠抄我的作業交到的一個勉強算作朋友的女孩子告訴我,他們說跟我在一起彆扭,不自在。我當時很傷心,我已經在努力討好他們了呀!直到後來我參加了工作,因為能歌善舞,會朗誦愛表演,能寫會畫,技術又好,不久就在工廠裡嶄露頭角,才慢慢自信起來,也漸漸能以平常心和人交往了,才知道從前的我是多麼的卑微和孤獨。

雖然有著傷痕累累的童年,但我依然是我媽家一帶出了名的孝順女兒。爸媽的新房子從選購到裝修到入住是我一手操持的,給他們比我家更早地買了全自動洗衣機,裝上了空調。微波爐、豆漿機、榨汁機,血糖儀、血壓計都是我給爸媽配備齊全的。平時買菜、做飯、跑腿兒、看病更不用說,現在的我已經累了一身的病。然而所有的努力並沒有獲得什麼改變。喜歡你就是喜歡你,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都喜歡你;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無論你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喜歡你。每年過年過節全家聚餐,我心疼爸媽準備飯菜受累,總是早早就去,主動挑起做飯大梁,而姐姐一家總是掐著飯點兒去。飯桌上,姐姐姐夫和爸爸杯觥交錯,談笑風生;而我,只能默默地吃飯,插一句嘴,就能換來一句呵斥。姐姐講工作單位的趣事,爸爸笑得合不攏嘴;我講工作單位的趣事,爸爸皺著眉頭訓我:成天就是你們單位的破事兒!姐姐講講家長裡短,婆婆小叔,爸爸聽得津津有味;我講講我婆婆小叔,爸爸就罵:就一天天的婆婆媽媽嘴尖毛長的!實在愛不行滾他們家去!我只好閉嘴。吃完飯,爸爸笑呵呵的把姐姐一家送出門,還把姐姐愛吃的菜打包給他們帶走;而我,總是在刷鍋洗碗收拾利索後換來一句:真磨嘰,趕緊帶上你們破孩子快滾!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我不被待見,老公孩子也跟著受委屈,可老公說,管他呢,畢竟把咱養活大了,他偏心是他的事,咱得對得住自己的良心。

為了這該死的良心,我不知多少次偷偷哭泣,哭完又強迫自己繼續去孝,去順,去敬。今年初二,又是一上午的忙碌換來了無視和呵斥。一直以來,老公把爸媽家的髒活、累活、技術活全抗下了,姐夫就算家離得不遠也是一年見兩面——八月十六和大年初二;老公給爸媽買米、買面、買菜從不計較,姐夫因為姐姐帶老爸打車掏了十塊錢還要吵一架。可這又換來了什麼?姐姐姐夫回來,爸爸急急忙忙去沏茶倒水,笑呵呵地端著兩杯熱茶從我和老公身邊走過,我們似乎是透明人!在他眼裡,好象我們只配在廚房忙活,不知道口渴!爸爸給姐夫準備的是五糧液,象邀功一樣跟姐夫說是特意給他留的;給我老公喝的,是本地產的三四十元的酒,還美其名曰:這個度數低,不上頭!吃飯時,我不說話,罵我哭喪著臉光知道吃;我笑著說話,罵我嬉皮笑臉淨說點沒用的。我滾了,帶著我的破孩子滾了。關上門,門裡面依然是歡聲笑語;門外,我忍不住淚雨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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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愛走了,誰也留不住某天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