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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當午夜的鐘聲敲痛離別的心門,卻打不開你深深的沉默。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後,我們一句話也沒有留。當擁擠的月臺擠痛送別的人們,卻擠不掉我深深的離愁。”

  那熟悉的旋律,總是讓我想起前樓的教室,和那些飛快逝去的日子。有一種已經模糊的感覺,彷彿是荒草叢生的校園,是那大片的松林,是寂靜的圖書館,涼爽的宿舍樓……交織在一起。也許記憶裡還有那晾衣杆,陰暗的標本陳列室、解剖室,有洗衣服時的喧譁,和下了自習之後,食堂炸醬麵的誘惑……

即將畢業的時候,我們寢室排了一個小品,大意是二十年後同學重聚,發現大家已經在各行各業,有的成了醫生,有的改行經商。那時為了扮成熟,還要特意做出莊重的樣子,穿上職業裝,踩著高跟鞋。完全不知道,真正步入中年,反而十分扮嫩。

大部分同學都未見到,在我印象裡,她們還是當年那些輕盈的女孩子。似乎還是一個集體,是當時在學校成績最好,連戀愛都不肯談的固執女生班“141”。

明明像蒲公英一樣,散落在黑龍江各處。很難再遇到。

偶然的一天,開酒店的琳安排大家吃飯,近三十人。這是第一次見到二班的同學們,不夠熟悉。有一些容貌變化不大,卻是對不上名字了。

當初焉焉的女生,現在女兒已經十幾歲了,她還是那樣焉焉的。像精神不振,亞健康的樣子。當初內向的女生,還是那樣內向,全程之間別人笑鬧,她話都沒有一句的。

有一些完全認不出了。名字也是毫無印象。在哪裡,都有這樣一部分中間地帶。沒有什麼特徵,容易被忽略掉。

二十年後,又重新開始認識一部分同學。近來不見的女生們都在集體發福,120斤,130……鮮有仍舊苗條的。那都是對自己嚴格自律,比如琳,一天只吃兩餐,晚上只看著美味佳餚。大家平時還好,笑起來的時候,都難免有“笑紋”盪漾,那大概就是彼此都不會提及的滄桑。而衣飾的風格,也漸漸在向中年女人靠攏了。

男生就更不用提了。如果不是我的同學,有些走在街上,我可能不會多看一眼。很東北爺們的那種五大三粗,彪悍魁梧。當年清秀的小男生,也成了頭頂亮得可以當燈泡的大叔。男人終究是沒有女人注意形象,更加沒法仔細端詳。

有些人是極其重視同學情誼的。如把我們組織到一起的良,他的原則就是不拋棄,不放棄。誰家有事,都是他第一個去照拂。有人生了重病,也是他帶頭去捐款。

有些同學之間,有內部矛盾,他勸解的方式是:“把這一頁翻過去,重新來過。”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樣豁達,難免看不穿。仍會計較於小是小非,有時明裡暗裡分裂。

洋在莫旗,是特意為了這次晚宴趕回來的。即使他和良一樣,已經定居於異地,卻始終忘不了,也放不下這些同學們。有時他回來,還會請大家吃飯,大概只想看一看這些舊容顏,這些老模樣。

琳說,人生有幾個二十年。良說,再過二十年,誰能保證自己一定會到場。言外之意我們都懂得,生命已經格外脆弱。算一算,畢業那年我15歲,現在35,再過二十年,已經55了。

對於我們來說,中學畢業之後,人生最多也不過是三個二十年,誰能堅持到九十幾歲的高齡,還孤單留在這個世間呢?那時恐怕親人,愛人和朋友,都已經遠走。

酒闌夜深,大家還不肯散去。甚至提議去唱歌。這時我覺得,他們還是年輕,還不覺得疲累,還會想暢飲和盡歡。

而我已經只想回家睡覺了。其實身體不適,一直堅持著,堅持著看他們調笑打鬧。想起被他們偶爾提到的,不在身邊的人。二十年了,如果仍舊有忘不了的人和事,那就一定是真正的留戀和熱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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