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站在臺上意氣風發的他,我的心裡忽然一陣痛楚,我想我是愛他的,可是,我也累了。 想起那年,我剛畢業,透過層層的筆試、面試,來到他的身邊,那個時候,他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辦公室裡的一個小文員。近而立之年,依然煢煢一身,終日與各種檔案相鬥爭,每日徘徊於宿舍、辦公室、食堂之間,生活一成不變。 對我這個新進的小人員,他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就埋下了頭繼續和電腦上的文字做鬥爭。然而就是那微微的一笑,卻傾了我的城。我至今清楚的記得,他臉上的笑容——清秀白皙的臉上,一雙明亮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卻會眯成一條縫,左頰會現出一個小酒窩。我想,就是因為這個笑容,我開始迷戀他。是的,迷戀於這個並不出眾的男子。上班了,開始了新的工作,有了工作上的接觸,我慢慢的發現他是個很聰明的人,卻不知為何,常被人欺負。我看到他加班到半夜的文稿被領導一個名字頂了上去,看到他電腦裡存著的新思路從別人嘴裡噴了出來,卻也看到他沒心沒肺的笑容。有一次,我問:“哥,你不生氣嗎?”他說:“生什麼氣,哥還得過生活啊!小妹!”是的,我叫他哥,他說辦公室就我們倆未婚,情哥哥情妹妹剛好是一對。看著他的終日隱忍,看著他笑時的小酒窩,我心裡其實很難過,但是,又覺得自己很滿足,因為他還在我的身邊。喜歡的人就在我的身邊,他不知道,我還能一直默默看著他,不打擾他,心裡難道還不該滿足嗎?有一天午後,他端著茶靠在我的辦公桌旁,對我說:“誰說不能預測未來,我知道我幾年後孩子的姓是和我一樣的,可是你的孩子姓什麼你卻不知道哦!哈哈哈哈哈!”我瞟了他一樣,說:“我也能預測幾年後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可是,你的,就不一定了哦……”然後我被噴了一頭的茶水,發誓以後絕不在他喝水的時候說笑話。又一天午後,他說:“小妹,今天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去。”我說好。想起剛來到單位的時候,他帶我熟悉這裡的環境,帶我走遍大街小巷,告訴我哪家超市比較便宜,哪家的菜量多又好吃。我想今天是又要去一家新的店試吃去了,下班後就帶著愉悅的心情和他一起出了辦公室。來到一家富麗堂皇的酒店門口,他停下了腳步,說:“就是這裡。”我看了一眼酒店的名字,再看看我們倆身上加起來不超過五百的裝備,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著他洗的泛白的牛仔褲,我說:“你肯定嗎?”他笑了笑,說:“當然,相信哥,走。”進了酒店,他直接對服務生說三號桌,我想這貨還訂了位子,還有先見之明啊!轉彎,看到了三號桌的桌牌,還看到了一個長髮飄逸的背影。我的心忽然“噔”的一下,難受了起來。走近了,背影姑娘站了起來,他率先說:“X小姐好,我姓L,X叔叔介紹的。這是我妹妹,妹,叫姐姐。”我瞪大了雙眼看著他,他沒有說話,撓了撓頭,拉著我坐下了。然後他開始介紹自己,我想著他都快把祖宗十八代都說出來了,但人家小姑娘就只那樣靜靜的聽著。我也安靜的看著他們,心裡卻在翻騰著:這個二貨居然帶我來相親!我想我臉上的笑容怕是凍僵了!不過說實話,對面的姑娘是真的漂亮。至少比我好看多了,精緻的妝容,得體的笑容,看看人家,再看看脂粉未施的自己,我還真想把自己縮到桌子下去,不過看看身邊這個二貨一身地攤貨的樣子,我又忽然有了勇氣看著他們了。不過,二貨哥哥,你一副大灰狼看到小白兔的樣子,會嚇壞人家小白兔的!果然,過了五分鐘,姑娘電話響了。“什麼?你在醫院?出車禍了……我馬上去!”姑娘說她弟弟出車禍了在醫院她得馬上去,我連忙笑著說,好的好的,去吧去吧!然後看看二貨哥哥愣住了的臉上一副失落的樣子,掐了他腰一下,說:“你趕緊送姐姐過去!”姑娘笑了笑,說:“不用了,菜已經點了,你們留下吃飯吧,我先走了,再見啊!”姑娘走了,揮一揮衣袖,帶走了一絲雲彩。他灰溜溜的坐了下來,說:“妹子。哥真這麼慘不忍睹嗎?我的第一次相親就這樣幻滅?”我點了點頭。然後我們大吃了一頓,最後卻是我付的錢,因為這個二貨把他的錢包忘記在辦公室了。我說還好姑娘走了,要不然真會丟臉死你。他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說:“還有你呢,怕什麼。”再後來,領導調任了,辦公室也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他自己本身工作雖不突出但從未出過差錯,所以,他成我的領導了。他搬辦公室的那天,晃著明晃晃的牙齒對我說:“妹子,走吧,跟哥當官去。”我成了他的下屬,一個小小的不能再小的秘書。我才知道,他居然是重點大學研究生畢業,博士在讀的一個貨。我說我還真看不出來你是一個知識分子,他又晃了晃牙齒,說:“那當然,哥深著呢!”他確實是深著的,他默默無聞的時候,他在學習,他在觀察,也在領悟。我跟著他,五年了,他已經不會再我面前說:“小妹,跟哥吃飯去。”而是會說:“小S,把檔案拿過來。”有一晚,他帶著我參會,介紹給別人的時候,說:“這是我妹妹,大家多多照顧!”參會的一人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L處,真妹妹?哈哈哈哈!”他眯了眯眼,笑著說:“是呀!真妹妹。”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叫過我一聲小妹。他越走越高,我也越走越高,因為我一直跟著他。這些年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從來不去那些暗藏玄機的場所,也不接受別人的饋贈。我對他說:“要是以前你絕不會到這個高度,才開始起步就會被人掐死。”我還記得當時的他說,他不想成為那樣的人,現在的社會也不需要那樣的人。五年,很快,一眨眼的時間就過去了,他站在了新的高度,卻還帶著我,他說,用的順手了,又聽話,又乖巧,不惹事,去哪裡去找這樣的好夥伴。是呀,他的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我打理的,他房子的鑰匙還一直放在我的包裡,可憐我一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就這樣跟了他五年了。家人多次介紹相親物件給我,我也拐彎的透露給他,看他的表情,而他卻會毫不在意的說:“找到一個合適的,別看錯眼了哦……”一個“哦”字的聲調總是拖得長長的。一次次,在餐廳裡,看著對面翩翩男子滔滔不絕的談論著祖國的大好河山國家新聞歷史地理,我眼前卻總是迷茫的。五年了,我已不是剛參加工作的小女生,我學會了帶著精緻的面具出現在人眼前,不再穿著帆布鞋跑來跑去了。可是,我是不是把自己丟了?我是不是該換一個地方?換一個工作?我在心裡問自己。看著他在臺上演說著我前幾天晚上熬夜寫的說話稿,看著他意氣風發的臉龐,我的心裡卻是空落落的。掌聲響起,會議結束,才把我的思緒喚了回來。他走了過來,笑了笑,說:“謝謝!”所以,他真是一個好領導,誰不希望得到別人的讚美?一起走出會堂,司機已經在外面等候,上車時他問我:“戶口本帶了嗎?”我說帶了,待會就去辦身份證。我的身份證就要到期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他看了看手錶,對司機說:“去民政局。”我說辦理身份證應該去公安局,他說,先去民政局辦點事情,然後再去公安局。我說好。到了民政局,他讓我和他一起進門。才進門口,一個胖阿姨微笑的迎了過來,說:“來了啊!先去那邊照個相。”他說好,拉著我往照相處走,我說這是幹什麼,人家結婚呢,別去搗亂。他看了看我,說:“今天是個好日子,你看,陽光正好,咱們把證領了吧!”不知道怎麼走完那些程式的,也不知道他如何知道我所有的資料,當那本紅色的本本放在我的手裡的時候,被他拉著出了門,被外面的微風一吹,我才醒過來。他轉過身來對我說:“小妹,跟哥哥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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