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在哪?”我問。
“公司加班。”
“啊?大年初二你在加班,你不回家過年嗎?”
“家?我的家在哪呢?村裡的老房子嗎?我出錢讓家人做餐飲生意。遇到疫情,一年了,沒賺到錢。最虧欠錢的我被家人在心裡埋怨。吃個飯都不好受。好不容易有個氣氛,開音響唱首歌。老人們9點鐘就睡了。2019年國慶和老婆領了證,因為我想等賺了錢,不想現在潦草辦酒席。也因為疫情。拖著一直沒辦酒席。老婆那邊一直不認,說一定要辦了酒席。女方才能到我家裡來。所以我們雖然結婚了,但過年期間,各回各家。反正,我也沒有玩的心思。索性早點回公司,幹活。”朋友說完,電話那邊傳來了一聲長嘆。
“那你們都結婚都快一年半了,現在還在異地?”我問。
“她陪我在外面漂了將近4年。去了很多城市。她也為我犧牲了很多。後來我開始創業。她很反對。為了不再讓她犧牲太多。索性,我就隨了她的願。讓她回去考教師資格證,應聘教師。後來因為競爭激烈,只能做特崗。現在還沒轉正。她是新手,被安排做班主任。事更多。也許是我熬夜多了害怕了。怕猝死在一個無人問津的陌生城市。我就回到了她所在的城市。離她上班就30公里的地方。只要我想見她,半個小時的路程就到。不過我們倆平時都挺忙。我總是打不通她電話。她也打不通我電話。因為電話打不通的問題,我們倆不知道吵過多少次。以前彼此很遙遠的時候,心裡都牽掛著對方。現在近在咫尺了,內心的距離更遠了。吵架吵多了,心就累了。”
“那你們之間到底還有沒有感情?”
“有,很深的感情。我是不可能和她分手的。哪怕她要和我離婚。除非她說她不愛我了。但那也不可能,因為我們對彼此都很忠誠。我們的問題點在於事業上的分歧點太多。若打工,我賺的錢比她多好幾倍。但我要堅持完成我的創業計劃。我不想她做教師。就像她不想讓我創業一樣。她說服不了我,但我可以說服她。可是我不願意讓她揹負著輿論環境再跟我一起。我更希望,等到我翻身的時候。讓她回到我身邊一起生活。”
“那這樣很好啊,那你還糾結什麼呢?”我安慰地問。
“我說啊海,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我和她都領證了。遠在天邊的不說。現在她就在我30公里外的地方。彼此見個面都搞得比牛郎織女還難。換作是你,你甘心嗎?有時候我甚至忘記自己是個已經結婚的人。”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兩個多小時的通話。我才理解了,他為何這麼糾結。又為何如此的憂愁。客觀地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之所以把生活搞成這樣,都是因為他創業太早,導致他現在進退兩難。放棄吧,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費了。繼續吧,又要揹負著沉重的包袱來生活。我身邊創業的朋友很多,成功的也有。但失敗地更多。但話又說回來,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他並不是那種不求上進之人,相反他還是個工作狂。他創業並非是想為改變世界,他只想實現財務自由。讓他的妻子以及所有身邊受苦受難的親戚都可以過上好日子。這一點,我和他環境不同。無法感同身受,我又有什麼資格評判他的對錯呢?
拋開他的事業不談,他和他的妻子所經歷的故事,在我眼中就是我所羨慕的愛情。
“有一次週末逛公園的一個湖,因為一點小事,她又生氣了。於是在回租房的路上,各走各的。結果凌晨兩點多了,她都沒回租房。電話也關機。我慌了,去到她家裡找。我本身就害怕見到她媽媽。當時我不想驚動她家人。誰知我爬牆的時候,被她家的狗聽見了,吠了幾聲,跑過來要咬我。反而驚動了全家人。全家人就起來了,我就這樣懸空在她家圍牆上。我既尷尬,又害怕。尷尬是因為當時那個場景,我恨不得變成個老鼠鑽進洞裡。害怕是因為她不在家。我真的好後悔。腦海裡想過很多種可能。如果不在她家的話,第一種可能,她去朋友那裡住了。第二種可能,她生我氣。去賓館住了。第三種可能,她被別人抓走了。但是我問了她比較好的朋友,都說好久沒聯絡了。如果去賓館,她又沒帶身份證。她長得不算漂亮,身上又沒帶錢。不可能被騙財或者騙色。所有推斷都否定之後,我心涼了。我知道如果沒什麼大問題,她第二天一定會自己回來。但是她自己從未跟我玩過失蹤。那是第一次。我真的好害怕失去她。尤其她這麼感性的人,我最害怕她想不開,做傻事。最後沒有任何辦法了,我買了兩隻手電筒。去公園仔細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在我快要崩潰的時候,她終於發來訊息了。我問她跑去哪裡了,她說她跟我吵架的時候,特別傷心。就獨自一人去了我們曾經有過很多美好回憶的大橋上散步。我鼻子一酸。唉,我內心以為她最不可能去的地方,竟然就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因為那座橋有點遠,而且晚上會關燈。她本身也有點怕黑。”他說這是一段令他驚慌失措的經歷。
有的愛情,吵著吵著就沒了。有的愛情,吵著吵著,更刻骨銘心了。
他就像“咬定青山不放鬆”的竹子,越是破巖,越是安身立命之處。
財力有限,我不能為他做什麼。我只有靜靜地傾聽。並在內心默默祝願。祝願他早日獨善其身!祝願他們早日實現心之所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