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正月初二,是隨母親回家省親的日子。
為了這一天,母親總是早早準備禮物。以前條件有限,禮物雖略顯單調,卻帶著純樸和喜慶的味道,六個大圓饅頭,正中間有一個紅點,再加兩個大罐頭,外婆家如此,舅父姨母家也如此。那時候,母親用自己做好的漂亮布包分裝禮物,家人就可以分擔一下重量啦。
那時候交通不發達。為了能早早到達外婆家(11:30前),我們要早早起床,須步行二里地乘坐公交車,乘車約半小時,然後步行十里地才能到達。
外婆家住在一個與眾不同的小村子裡。一進村口,就看到一個供銷社像哨兵一樣站在村子的東南角。有時候,母親會在這裡給外婆捎點甜軟的小點心。供銷社高高的櫃檯站成L型,就像生出魔力一樣,吸引著我。別的小孩會不會跟我一樣呢?我這樣想著,不敢有買東西的想法。
提著布包往前走,會看到一個籃球場,這是村裡唯一的一個籃球場,也是大家休閒娛樂的好場所。球場的南邊是戲臺,每年七月初二趕廟會的時候,這裡就是最熱鬧的地方。
往西走,青石板路兩邊是柳樹,蓊蓊鬱鬱的,住戶就在柳樹後面,有的高,有的低,不規則的排列著,像在開無拘無束的座談會。
再往西走,就會看到南邊緩坡蜿蜒,坡下小溪潺潺。沿著緩坡向上走,也是石頭路,寬窄不定,蜿蜒曲折。
大約走過20多戶人家,就會有一個平臺,一個本家的三戶人家住在這裡,其一便是外婆的家。
外婆家是個兩進的四合院,方方正正,沒有那些名宅大院兒的闊氣,只是微縮型的“小景觀”。
兩扇原木色的大門白天總敞著,影壁靜靜地守候著。一進門,左手邊是間小柴房,靠南牆是廁所,右手邊是一塊極小的空地。大門進來約七八步就到了二門。二門是一個極小的長方形亭子,幾根舊舊的柱子訴說著自己的滄桑。
進二門,中間是石塊鋪就的小空地,兩邊各有兩間房,往前走二十步左右,有五級臺階,拾階而上,正對的西屋是正堂,也是外公外婆住的地方。正堂兩邊各有兩間屋子和兩間耳房,耳房都當廚房用。
進屋後你才會知道,這是祖先因地制宜發明的窯洞。外公外婆利用大櫃子和門簾把它隔成前後兩間。
外婆家的櫃子是古風的,有各種小機關。每次我們去的時候,外婆都能從那裡變出來很多好吃的。不知道有多少好東西,沒有到外公外婆的嘴裡,卻到了我們這些小毛孩的肚子裡。
舅父是村裡的大廚師,食材經過他手都變成了種種美味。每年這時候我都會吃得很飽。因為趕時間走親戚,放下碗就要拜訪別家,飽食後的我常常是一走路就肚子疼。因為交通的不便,那時候往往記住了村與村之間的小路。
外公在晚年時得了病,全身浮腫,腳腫的最厲害,連鞋都穿不上。外婆只好給他做了一雙寬大的拖鞋。外公雖然不舒服,但一直很有涵養,我從沒見他過發脾氣。外公去世的時候沒有一點徵兆,外婆因為傷心、著急,暈了過去,送到醫院搶救,又因為性子急,不小心摔到地上,腿受了傷,從此漸漸的瘦下去,再也沒有了以往的精氣神兒。
外婆去世後,舅父曾住在那裡。後來,為實施地質災害治理,配合工業園區建設和省、市、區重點工程漾泉大道建設,實施整體搬遷。
現在,村容村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居條件得到了改善,傳統生活方式獲得改變。而昔日的村莊永遠留存在記憶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