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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將我拉入舊年的記憶中。

那是我度過的最窮的年。那一年,母親為了給我們姊妹三準備春季開學的學費,她沒有去趕年集,也沒有買年貨。油餅是母親和大姐兩人自己炸的,對聯是父親提著毛筆自己寫的,祭祀用的黃表(方言,意思是黃色的紙)是舊年剩下的,似乎該有的年貨都有了。可是沒有鞭炮,沒有新衣服,也沒有肉。年三十的晚上,我們吃過母親用蔥和豆腐包的水餃就上床睡覺了,因為母親說:“年雖難過,但過了今晚就不難了。你們早點睡,也好早點長大。”十二歲的我只知道家裡窮,根本不懂得母親的期盼。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們的交談。我們屏氣凝神地聽著,先是母親的開門聲,接著是她和鄰居萬嬸的談話。“他嫂子,我也沒準備啥,這些瓜子和糖你拿去給孩子們吃,這大過年的,你黑燈瞎火的讓孩子們咋想呢?”“唉!你知道我這身子不爭氣,孩子們倒是很聽話,也沒鬧。我替他們謝謝你。”“我走了,你也別自責了,孩子大點就好了。”王嬸走了,門又被關上了,我想著母親肯定會叫我們起床吃糖果,可是母親並沒有這麼做。她只是開了院子裡的燈,當然,母親屋裡的燈也亮起來了。那一夜,我們睡了,母親卻和燈一起醒著。

第二天,母親分給了我們瓜子和糖果,並告訴我們這是鄰居王嬸送的,她說:“以後出息了,可別忘了人家的恩情。”不知為什麼,我開始覺得這些瓜子和糖沉甸甸的,怎麼都吃不出開心來。上班的第一年,母親將我帶回家的禮物挑了幾樣讓我去送給王嬸,她說:“你們小時候,沾了人家不少光。”我一邊點頭一邊提著禮物出門,默認了母親的做法。

如母親所說,那個難過的年的確過去了,然而過不去的,是我的記憶。直到許多年後,聽著熟悉鞭炮聲,我都會想起那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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