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鐘紊亂，剛過節，就弄的黑白顛倒。索性起身，去書房。

書桌上一杯尚有餘溫的茶水，端起來抿了幾口，又點了根菸。想起前兩天一些瑣事，其中一件是反覆折磨我們家的事：妻子大哥那可憎面目，時時纏繞著我家原本安寧的生活。

不知幾時起，大女兒對“舅舅”的概念早就沒了。本來那朦朧的稱呼在大女兒孩提時代就夭折了。大女兒讀大學前夕，為了讓不相干的人不影響我們家庭，大女兒勸我：“最大的報復，是忘記！”

怎奈妻子愚忠愚孝的毛病依然不改。婚後不停歇爭吵持續數年，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源於她對孃家人的愚孝，特別是她那趾高氣揚的大哥。她亦曾屢次發誓，永不提及他。為了過好小家庭，不讓孩子受傷（大女兒看著我們吵架，已經受害頗深），妻子那信誓旦旦的樣子著實可愛、可笑！活到這把年紀才知道，婚姻這東西不是你儂我儂就能輕易訂終身的，更多的因素在婚姻生活中起著很大作用。或正或反，而我，屬於後者。妻子的一根筋，有時候可以理解的，畢竟那邊有她割捨不掉的血緣關係。新社會，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遵從“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信條，更何況她早年喪父，她的大哥無形中坐上了“長兄如父”位置。至於他開始是否稱職，我沒有資格去評判。當成為他妹夫那一刻起，他除了是個男人外，其他啥也不是！對了，這個男人應該再加以註釋：一言堂、言行不一。

過於用諸多文字去描述他，看來也是毫無意義。總之，婚後的我，對他，尊重的不得了。而這種謙恭，卻變成了他變本加厲的籌碼，不喝酒還能擺個老大的譜，不幸遇他到飲酒，那他就是大發雷霆，一時硝煙滾滾。搞不清子醜寅卯，整個過程都是他一個人來演，就像獨角戲。不過受苦受難的都是我們，他就是過去那個山寨王，我們就是他嘍囉劫持來的路人，情景如出一轍。

我的屈辱，都可以容忍。就是看到妻子那個樣子，有點難以忍耐！她不管她大哥如何開空頭支票，她都是一如既往的崇拜他，不容許我有半點反抗。這樣的婚姻，已經支離破碎，還好，大女兒大了，婚姻依然負重前行。

可是，大女兒對於“舅舅”的大失所望，甚至幾次痛哭不已，令我不由得怒由心生。是的，舅舅對待外甥、外甥女的愛，估計只要是做了舅舅的人，都懂。而大女兒有三個舅舅，只是二舅還能湊乎，他對他的妹妹還惦記著。還有一個原因，他的兒子太優秀，善良得很，和我們走得太近。想來分數多半歸功於他兒子，毋容置疑。

以前種種心痛，不再一一贅述。

家家都忙著為過年做準備。而我們，也在緊鑼密鼓準備年貨。飯桌上的商量，最後又是哪一句不經意碰觸到妻子的大哥名字，她頓時火冒三丈，我真不知如何用文字形容她那愚孝的醜態！

飯是吃不下去了，氣飽了！我一頭鑽進臥室，真想打電話給她大哥，想讓這個罪魁禍首的傢伙知道我的苦衷。就是興師問罪吧，老賬新賬一起算！可是，考慮他近期身體有恙，只好忍氣吞聲。小女兒嚇得不敢吭氣，緊緊抱著她姐姐，伴隨著顫抖。我的心一陣絞痛！

小女兒更難見到她所謂的舅舅們，總體上見過最多兩次。沒有哪個舅舅觸控她的小手，如同多年前沒有人去牽大女兒手一樣，讓人感到格外寒心。還好，小女兒很有骨氣，對他們不屑一顧，旁若無人般做自己的事。寫到這兒，我就納悶：全國有幾個這樣的舅舅？即使大人們之間有矛盾，小孩子也是無辜的啊，況且這孩子和你也是血脈相連。話又說回來，對我的打壓，我都打碎牙齒往肚裡咽，從未表現出來，何談矛盾！

大女兒這次按耐不住了！長久的壓抑，終於讓她要討個說法。於是她從我這要到妻子大哥的電話號碼，在等她媽媽上班後，果斷打了過去。

“你好，我是某某。”大女兒很是鎮靜，抑或是滿腔怒火還沒有迸發出來。

其間內容不知說了什麼，我也沒有問及，聽懂一句就一句吧。

“你不喊我舅舅，也不問我身體如何，想幹什麼？”他永遠改不掉他那臭架子。

“我知道你是我舅舅，只是我很陌生，一時喊不出口，平時也不聯絡，請理解。”大女兒雖說思慮再三，看來是胸有成竹，但聽到對方的咄咄逼人的質問語氣，使得她始料不及，顯得有點難以發揮。

“多年來爸媽始終吵架，大都是因為你，而我的確不知你和爸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大女兒小心翼翼。

“沒有什麼矛盾！那就是我從不問他的事，另外就是見到他就訓他！”那邊的口氣聽得出已是火苗在燃燒，只是身體原因，聲音不似以前那樣震耳欲聾。

“那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生病了。你是我的長輩，我也是想找你求幫助，儘快解決家庭一系列糾結問題。”大女兒坐在地板上，靠著牆，顯得孤獨無助：“我幾個姑姑家孩子也經常給爸爸打電話，有時候是純聊天。”大女兒眼睛緊閉，淚水奪眶而出：“而我，只是想尋求幫助，我也是第一次給你打電話，請你理解我，打擾你了！”

那邊說了什麼，猜得出是官話，不外乎就是好好過日子等等假惺惺的廢話。

“那你好好養身體，也祝你新年愉快，再見！”女兒掛了電話，表情呆滯，那種欲哭無淚的樣子，讓我一邊自責，一邊痛恨妻子大哥。在我工作的道路上，他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只有他自己明白。而他對外甥女從未關愛，一上來就是端著架子，我真不知他是哪裡來的底氣。

看著兩個女兒因為這件事，弄得午飯沒吃，還搞得坐立不安。我真後悔當初瞎眼碰到了妻子一家，這家就是兩個字：另類！

我安慰了大女兒一番，她也不言語。我深知，大女兒思想比較混亂，也在分析自己打電話那一剎那，是否是情感衝動還是思慮良久？

要說真的錯，應該錯在妻子身上。當初這樣的情況，她要麼選擇小家庭，要麼放棄小家庭。可是她都佔著，卻又不解決問題，導致多年來戰亂不斷，殃及大女兒。

我也在考慮妻子大哥那邊：如果他真的細思量，這個曾未被他牽過手的大外甥女，從不打電話給他，這第一次的電話，果真純屬求助？若要傳出去，人家又會怎樣議論？

我不期待大女兒小時候能被她的舅舅們抱著，我只是有個奢求：哪怕你們能伸出手，牽她一下手，結果就不是這樣子！還有，十三後也有個彌補機會：小女兒的意外到來，他們若是對他們的小外甥女傾注零星的愛，結果也不會那麼糟糕！

想起了小女兒的話：我沒有舅舅！

是的，什麼也沒有。不過一些解不開的謎，若干年後，就是步履蹣跚，我也要登門討個說法！

狠狠猛抽一口煙，迅速戳滅。夾起水杯，一股腦把早已沒了味道的茶水倒掉。一不留神，水杯順勢掉進垃圾桶。苦笑一下，視而不見，轉身離開。

樓下有人在走動。是的，天亮了，很快太陽也就高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