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天氣好,我正在河心公園裡溜達,接到老友薛姐的電話約我聊聊。我們就約在河心公園聊。見面後聊天中薛姐重複最多的一句是:這次回來我再也不去兒子家當“保姆”了。我知道薛姐是傷了心,但這句說得“斬釘截鐵”的話,也就說說而已。
1、
薛姐今年已經68歲了,自從兒子與外地媳婦在離家一個時間的大城市工作後,因小夫婦倆一個在外企工作,一個在律所工作,都特別忙,常常下班回家菜市已經關門買不到菜,只能點外賣,忙得結婚五年不敢要小孩,眼瞅著兒子兒媳已過三十歲了,同齡人的小孩都能打醬油了,薛姐與愛人覺得必須去兒子家幫助他們減輕生活壓力,好讓兒子兒媳騰出時間生養。同時他們也拿出了畢生的積蓄給兒子兒媳湊首付,貸款買了一個小三房。
2、
兒子兒媳生下孩子後,薛姐夫婦在包下了所有的家務的同時還負責照看孫子。兒媳說吃不慣公司提供的外賣,老兩口每天清晨五點不到就起床,先給兒子兒媳準備早飯,然後趕緊準備兒子、兒媳要帶走的午飯(兒子在律所午餐也吃外賣的,要帶飯就一起帶了),等兒子兒媳起床後,老兩口就侍候小孫孫起床換洗餵養。等兒子夫婦上班去後,他們吃早飯後,一個帶孫子一個收拾廚房,然後推著童車帶著孫孫一起去菜市買菜,回來後一個擇菜一個洗衣拖地,還得哄孫孫,中午老兩口簡單吃一點。每天的傍晚時分,廚師出身的薛姐丈夫就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等兒子兒媳下班回來,常常是五菜一湯等著他們小兩口。晚飯時薛姐丈夫常與兒子小酒碰碰杯的。雖每天忙得像陀螺,但是看到小孫孫純潔無暇的笑容,看到兒子兒媳漸漸豐腴身材,薛姐夫婦還是覺得值。
3、
後來薛姐的兒子因案子多且律所常常有晚分析討論會,晚飯時分趕不上,所以薛姐夫婦與兒媳先吃。也不知為什麼,自從兒子不按時回家一起吃晚飯後,兒媳吃飯時要麼低著頭一聲不吭,要麼虎著臉。薛姐問兒媳是否飯菜不合口味?兒媳不搭理薛姐的問話,還總是對喝酒的公公翻白眼。薛姐的丈夫明白了,不是菜不合口味,而是兒媳不耐煩他喝酒。薛姐夫婦想是用自己的錢買菜買酒的,在兒子家不是白吃飯,而是白乾保姆活,所以晚飯時薛姐丈夫依然喝杯小酒。
公公對自己的白眼置若罔聞可惹怒了這個外地兒媳。一日晚飯時分公公從廚房忙碌完,上了最後一個菜後,坐下又倒酒時,兒媳把手中筷子往桌子上用力一拍,對著公公怒斥道:喝喝喝,每天喝酒,不喝酒會死嗎?薛姐丈夫看著怒目的兒媳怔了一下,轉身就奔向臥室用力關上門。薛姐抱著孫子氣憤地問兒媳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貼錢侍候你們小夫婦倆,還有錯了?兒媳狠狠地說:誰稀罕你們在這裡?你們自己要來這裡的,不是我請你們來的。聽了這話,薛姐也驚呆了,也氣得放下孫子回了自己的房間。老夫婦倆在房間裡抱著痛哭了一場。
4、
晚上九點兒子回家,看到客廳裡都沒人,桌子還沒收拾,他趕快自己熱了飯菜吃完收拾完桌子,以為爸媽累了就沒去看望,直接回了自己的臥室。第二天早上,兒子見爸媽一似往常一樣早早起床給他們準備好早飯和要帶的午餐,才感覺到不對勁。推開爸媽的房門,看到爸媽的眼睛紅紅的,嚇了一大跳,忙問出了什麼事?為了不影響兒子兒媳的夫妻感情,薛姐夫婦隱忍了所有不快,對兒子說老家有點事,想回去幾天。他們走時會帶走孫子,這樣就不影響他們上班的。
不明真相的兒子幫著爸媽收拾行李,把他們送到小區外的公交車站,並給爸媽買了早點帶在路上吃。又買了早點帶回家,父母帶著孫子走了,家裡突然顯得特別安靜,心中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小夫婦吃完早飯來不及收拾就去上班了。晚上兒媳回到家,先收拾早飯的殘局,同時點上外賣,就去洗衣服拖地了。等九點時自己老公回家時,一邊與老公吃著外賣,一邊叫嚷下班回家一直在忙,累死了累癱了。老公心疼自己的媳婦,給她按摩給予安慰。兒媳很是享受老公對自己的按摩和安慰。
5、
其實每天下班回家,自己也已經很累了,還要聽媳婦叨叨著忙啊累啊,兒子覺得還是要接自己有爸媽過來,同時自己也想孩子了。所以到了雙休日,兒子就打電話薛姐夫婦,說要去接他們過來。薛姐丈夫說要在家裡待一陣子,薛姐心疼兒子,同意回到兒子家。兒子就開車來接薛姐和孩子了。因為原先在兒子家是薛姐與丈夫分工合作,才勉強操持完全部家務活。這下薛姐一個做,實在忙不過來,一般晚飯都是等兒媳回家後抱走孩子,薛姐才騰出手來煮飯燒菜。菜也沒原先品種多,味道也沒薛姐丈夫做得那麼好,兒媳對薛姐心生不滿。
一天晚上薛姐又遭到兒媳的呵斥,薛姐氣得拎起垃圾下樓去,兒媳追到門外推搡了薛姐一下,薛姐驚叫著正倒下,巧的是兒子回來了,但兒子沒看到推搡一幕,以為自己媽媽不小心踩空,急忙伸手拉薛姐,但沒拉住,薛姐滾下樓梯,兒子撲下去抱起薛姐,薛姐直哭起來,兒子以為媽媽摔疼了才哭。趕緊讓媳婦打120 ,當時媳婦也嚇壞了,她不是擔心薛姐,而是擔心剛才推搡薛姐行為是否被自己的老公看到或者這一次薛姐會不會將她對公婆的惡行告訴老公。萬幸的是薛姐滾下樓梯只是軟組織損傷,沒別的大礙。
6、等兒子兒媳都上班去了,薛姐把被兒媳呵斥被推搡的事告訴自己丈夫,薛姐丈夫氣得要把這事告訴兒子,被薛姐攔阻了不讓告訴。
後來兒媳被所在的外企提拔為人才培訓部主任了,薛姐的兒子也與人合夥成立了一家律所,孩子也上學了,兒子家也換了大房子了。薛姐丈夫過來與薛姐一起給兒子家做家務接送孫子。家裡的開支也就由兒子支付,不用薛姐夫婦再貼錢了。
7、
雙休日裡,兒子兒媳都要睡到日上八杆才起床,吃過早飯(也是中飯),小夫婦倆與薛姐夫婦不打一聲招呼,就帶著孩子出門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會回來吃晚飯。經過幾回後,薛姐他們知道兒子一家三口出門了,就不回來吃晚飯的。但幾個長假裡,兒子一家三口飛出去玩一週也從來不與薛姐夫婦說一聲的,薛姐夫婦十分生氣,可是沒有什麼辦法。等他們飛回來了,小孩會告訴薛姐夫婦他們去了哪裡玩,而小夫婦倆卸下一堆換洗衣服就睡覺去了。薛姐夫婦得逐一幫他們洗理衣服鞋子,心裡是一肚子的火。
年前的幾個在雙休日裡小夫婦倆不是帶孩子與同學聚會,就是在家躺著,薛姐夫婦倆在大掃除,小夫婦倆就是不幫個手,且視而不見薛姐老夫婦的辛苦。
8、
因疫情影響,薛姐夫婦以為這回春節假期裡,兒子兒媳會留下陪他們一起過個節了,誰知大年初一凌晨,兒子一家三口又悄悄出了門,不知道他們又去哪裡度假了。薛姐夫婦氣得在大年初一也趕回了老家。到家一個打掃衛生,一個去超市採買生活用品和買菜。幸好大型超市年初一還營業著。
薛姐回家這兩天來心裡一直不痛快,就找我這個知心好妹說說話。
我瞭解薛姐,她心腸好,嘴上說得那麼痛快淋漓,那是需要發洩對兒子一家積蓄的怨言。我不清楚薛姐的兒子為什麼變得對父母那麼冷漠,不尊重父母的勞動付出。春節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出遠門與父母招呼不打一個,真是太過分了。難怪薛姐氣得說再也不去兒子家做“保姆”了。
這樣的兒子兒媳,這樣的態度,換了別人,也許真的不會再去兒子家做“保姆”了,但薛姐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我知道她還會去的,而且會拉上丈夫一起去的。所以我也不會勸薛姐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應該放手讓兒子兒媳自己獨立生活,不必那麼辛苦又吃力不討好地照顧兒子一家三口的吃喝拉撒了”那樣的話。因為薛姐做不到,她總是不放心兒子一家,心疼兒子晚上回來沒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