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金葉 編輯｜陳鍬

編者：適逢情人節，我們推送一個看起來“不合時宜”的故事。這個故事具有許多愛情故事的共同元素：與“白馬王子”浪漫的邂逅、對愛情物件理想的投射、逃離原生家庭等等；從另一個角度，故事講述人給愛情祛魅的生命歷程飽含著不屈不撓的生命力。

01 從天而降的“白馬王子”

2013 年春天，我還在唸大學，某個晚上，聽完同學被分手的故事，我有感而發，在 QQ 空間寫下了一句感言：“姑娘，不要用自己的青春錯陪了別人的老公”，沒想到，這短短一句話居然改變了我的人生。

那年“五一”假期，在他誠摯的邀請下，我和同學一起坐上火車，去了他所在的鄉鎮。見到他真人的時候，我傻眼了——黝黑黝黑的面板、溝壑縱橫的手背，都無聲地告訴我：這個男人絕對不止 27 歲。這個在電話裡一遍遍說愛我的男人，每週給我訂購 11 朵玫瑰花的男人，竟然對我隱瞞了真實的年齡，謊報了學歷。

也許是那幾個月的暢聊早已矇蔽了我原本雪亮的眼睛，在初次相見的那一剎，對他，我竟油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心疼，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當時的我，堅定地誤以為這就是愛情。

彼時，《裸婚時代》正在熱映，涉世未深的我被那句“我沒房沒車沒鑽戒，但有一顆愛你的心”深深洗腦，覺得有情飲水飽，有了愛就什麼都會有。也被當時流行的“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那種說法給洗腦了。

第二天，在他的強吻強行中，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他。

02 原生家庭：“多子多福”

我出生在農村，呱呱墜地才 17 天，母親不堪爺爺奶奶施加的壓力，萬般無奈下，將襁褓中的我抱給了養父母。據說，媽媽一心想親自把我撫育成人，可是爺爺奶奶怕夜長夢多，他們甚至想趁著媽媽洗澡的間隙把我抱到鎮上的大澡堂任我自生自滅。

十多年後，我才知道媽媽因為我哭紅了雙眼，落下眼疾，至今未痊癒。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爺爺奶奶要抱孫子。

“多子多福”的觀念已經種植在他們心中，根深蒂固。而我，就成了這種觀念下的犧牲品。

所以，哪怕在我十五歲那年，親生父親意外身亡，我也沒有原諒他——這個給了我生命卻沒有擔當起養育大任的男人，還讓我對男人這個群體有了些許牴觸。大學期間，面對追求者的表白，我總是抱著質疑的心態：“這個男人靠譜嗎？他會在我需要的時候堅定地站在我這邊，對我呵護有加嗎？”這些疑問縈繞在腦海，揮之不去。

結果，可想而知，我拒絕了他們，把時間精力都用在了和書籍對話上。我知道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亦知道蘇格拉底和柏拉圖，卻偏偏不知道情為何物。

03 養父母：牢籠與幸運

我的養父母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一直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在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他們以“家裡沒有人放牛”為由，拒交學費，讓我輟學在家。天真幼稚的我便天天和鄰家大姐姐一起在田野上奔跑，在森林中穿梭，在小溪邊戲水打鬧。

幸運的是，過了半年，厭倦了牧童的生活，我在哥哥的支援下重返校園。雖然我背的是哥哥十多年前的帆布包，穿的是爸爸收購廢品時撿來的舊涼鞋，著的是被嫂子淘汰了的舊衣裳，但是老師的諄諄教誨和同學們的善良友愛，猶如一陣和煦的春風讓我倍感溫暖。

在哥哥的鼎力支援下，我讀了大學，最終以委培師範生的身份順利畢業。哥哥大我一輪，曾經因為執意送我上學和全家人翻臉。在我心目中，哥哥是最愛我的人，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可能是因為哥哥的緣故，對於大我十來歲的異性，我總感覺他們比較親切。

養父母一直是我求學路上的絆腳石，直到我考取了市裡的委培師範，態度才逐漸改善。養母是個傳統的農村婦女，她深怕我在大學期間談戀愛會跟著對方遠走高飛，所以哪怕她幾乎不關心我的學習，每次離家上學的時候卻總也不忘叮囑我“要好好學習，不能幹亂七八糟的事情，不然會丟人現眼的”。

在這樣的教育薰陶下我的性啟蒙相當於零，即便受了高等教育，我依然覺得，男女間肌膚之親依然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給了誰就要和誰過一輩子——即使是被強行的，不從一而終的女人都是髒女人。

04 逃離

原生家庭帶來的痛苦、養父母家愛的缺席，讓我在畢業後有一種逃離的衝動。碰巧，那件事就發生了，於是，畢業後，我很快和他訂婚，結婚，生孩子。

在坐月子的時候，我無意中發現他的一張借條，利息高達四分，追問後他告訴我，因為要娶我，他借了五萬元月息四分的高利貸，每個月還利息就要兩千元。他見我已經知道，乾脆唆使我去辦信用卡，先填上高利貸這邊的漏洞。

為了家庭能夠蒸蒸日上，一出月子，我在他的帶領下，去銀行辦了人生第一張信用卡。我的公積金就是那個銀行繳納的，所以辦到了五萬的額度，他嚐到了甜頭，日後又以創業、投資等為由，軟磨硬泡，催促我陸續辦了五張其他銀行的信用卡，供他方便週轉。

結婚前三年，看著他每天起早貪黑，我倒也對他充滿信任。

05 第一次離婚

信任瓦解於我 27 歲生日當天。他的老家是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天寒地凍的正月，我和婆婆孩子留在老家看廟會，他獨自先到鎮上跑業務。當晚，他發了個影片給我，說是給我訂了一束鮮花，把我哄得可開心了。

第二天，他又來接我們出鎮上。途中，我的手機沒電了，本想用他的手機給我父母打個電話，不小心，翻到了他和某個女人的聊天記錄，聊的是昨天早上他們翻雲覆雨的歡愉，尺度之大，不忍直視！

憤怒之下，我立馬叫他停車，大吵一架。之後，我拿上結婚證拉扯他直奔民政局。對於出軌，我的態度是零容忍的，可是，當我到了民政局，他們以我正懷孕著為由，拒絕了離婚申請。

想想心中的怨恨與委屈，我眼裡的淚花潸然落下，摸摸腹中還未出世的寶貝，剛上小小班的大寶，再看看痛哭流涕悔不當初的他，怒火中燒恨不得親手掐死他的婆婆，我無可奈何地回了家。

06 第二次離婚

白駒過隙，窗間過馬。二孩出生後的第 15 天，他叫我去銀行簽字，不然他的資金又週轉不過來了。戴上帽子的那一瞬間，我環視了一下租住的這個兩室一廳，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為過，真是“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一路上，我的腦海裡不斷出現這樣一個問題：“我的人生何以至此？”憑藉著對學習的熱愛，我一路以優異的成績打動了父母，最終排除萬難，師範畢業。如今，身為人民教師的我，難道不應該過著相對輕鬆自在的日子嗎？這個給不了我關愛和安全感的男人，難道我就要因為他的不願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協嗎？

當我從銀行簽完字出來，四月的天氣已經暖和了許多，可我的心卻無比寒冷，原來人心就是這樣一次一次涼的。

捱過了哺乳期，忍無可忍，我再一次按耐住心中的委屈，帶上他在家裡擬好了的離婚協議，前往民政局的路上，我感覺花草樹木都向我微笑。

沒想到，到了民政局之後，他死活不肯簽字，又想加上一個條件——除非我同意分擔他的一半債務。眼前這個朝夕相處了六年的男人，從結婚到現在，總共沒有上交過五千元到我手裡，還讓我幫他借了好幾筆錢，實在過不下去時，還想著要我幫他分擔一半債務。

六年的青春，沒有山珍海味，沒有錦帽貂裘，有的只是我一個又一個月微薄的薪水，全盤托出，貼補家用。看著眼前的他用哀求的眼光挽留我，想想幼小兩個孩子即將承受父母離異的可怕後果，我又一次心軟了，無奈地踩住了離婚路上的剎車閘。

我受傷的心一直難以癒合，只能用辛勤的工作化解生活的悲痛，也想著新的工作單位能給我提供嶄新的生活平臺，告別過往陰霾的日子。於是，我全力以赴地準備我們縣鄉村教師遴選入城的考試，最終以不錯的成績來到了這座曾經夢寐以求的古城。

周圍的親朋好友都不解我為何要到離家更遠的地方工作。箇中滋味，只有自己深深懂得。

在離婚這趟車上，我不止一次地最後一腳“踩剎車”，不是因為我懦弱，而是人生天地間，不僅僅只為自己而活，人生確實很多無奈。

曾經的我，從沒想過，期待中的未來，竟也會傷得人措手不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