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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應峰

年屆八十、腿腳有殘疾、幾乎喪失記憶力的母親,從妹妹家遷來我這兒住的當晚,一個勁地找老家房門的鑰匙,還說她沒看見那把鑰匙,因此一晚上沒睡著。

這事,我是翌日一早進她房間為她料理日常瑣事時才知道的。

我說:“我昨天把您的東西清理了個遍,沒看見鑰匙啊,是不是放在妹妹家沒拿來?”於是,我打電話讓妹妹仔細找找。也打電話讓昨天接媽過來的兄弟幾個想想放哪兒了,或是可能掉哪兒了。

妹妹接到電話後,將母親在她那兒住的房間找了一遍後,回話說:“我到邊到角都找了,沒有鑰匙啊,媽住在我這兒時,我也從來沒有看見過她的鑰匙!”

兄弟幾個呢?也拔回了電話,說他們也不曾見過鑰匙。

我問母親,您確定帶鑰匙了?是不是放在老家房子抽屜裡根本就沒有帶出來?

母親一聽更急了:“怎麼會,這是你爸生前叮囑我讓我一定要帶著的,我前天都看見還在。”

聽她如此說叨,我只好安慰她:“別急,老家房門的鑰匙,我們兄弟幾個身上都有的,就算不知放那兒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母親沉下臉,說:“那怎麼行,那是你爸親手交給我的一把鑰匙,它就是我和你爸的家,前後院子裡都有他親手栽下的桂花樹呢,沒有鑰匙怎麼能進門?沒有鑰匙還怎麼坐在桂花樹下?真是的,怎麼可以讓它輕易就丟了呢?”說完,她挪動殘疾的身體,自顧自在自己的物品中翻找起來。

見母親如此急迫,我說:“不過就是一把鑰匙,急什麼呀,還是我再來給你找找吧。”

於是,我把屬於她的物品再次清理了一遍,特別是將疊好的放在衣櫃裡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一件件抖開,又一件件疊好,一件件放回原處,儘可能不放過任何容易忽視的地方。

全部清理完畢,我肯定地說:“沒有啊。”母親聽我這麼一說,異樣的神情,更顯出萬分失落。

就在這時,我想起母親還有一個錢包,是用來裝身份證、戶口本、醫保卡、就診卡等小而重要的物品的。於是我拿過她的錢包,一翻找,果然,那把鑰匙安安靜靜躺在錢包裡。

看到鑰匙的剎那,母親緊繃的臉松馳了下來,露出了平日就有的柔和笑意。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一把小小的鑰匙,會有如此的魔力,竟可以左右母親的行為舉止,歡喜哀愁。

是啊,於母親而言,一把鑰匙就是她的家園,有了這把鑰匙,她就能看見故鄉的模樣,就足以在寂寞歲月裡,守住日月輪迴中逝去的美好舊時光。而留在鑰匙上的有關父親的溫度和記憶,又何嘗不是母親心馳神往的生命天堂?

於我們而言,母親的這把鑰匙,以及母親尋找鑰匙的情態,無意間開啟了我們的心靈之鎖,啟動了我們思念的閘閥,讓我們一下子就回到了熟稔已久的橋邊——那個可以惦記、可以觸控、夢迴千遍、不能忘懷的一生一世的去處。

作者簡介:

程應峰,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讀者》等刊簽約作家。

主編:筆墨舒捲

達州廣播電視報(達州新報)《鳳凰樓》副刊選稿基地。

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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