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跨年，我向他提出了分手。

那天晚上，我陪閨蜜去影院看了易烊千璽最新的電影《送你一朵小紅花》。整場電影，我看得心神不寧、坐立不安。電影散場之後，我在寒風裡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他似乎正在忙，鈴聲響了很久才接。我說我們還是做朋友吧，他遲疑了一下，並沒有反駁，只是低聲說好。

“我這個人，走路喜歡挨邊走，我坐公交車，我必須得縮在最後一排，我不想跟任何人產生聯絡，我怕我剛把我的真心掏出來，我就死了。”電影裡，易烊千璽飾演的韋一航醉酒後向自己喜歡的女孩說了這樣一段話。很多觀眾為此落淚，同情男主角在死亡的陰影下對愛情的瑟縮心態。可是我卻覺得，如果真的如男主角所言那般，也不算悲慘，至少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心中還存有愛的念想。在感情世界裡，最讓人難以承受的，其實是一個人剛把自己的真心掏出來，對方就不再愛他了。

我還記得我最初認識他，是在一家公司裡。他的話很少，不太喜歡與別人交流，眼神裡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傲氣。我欣賞他對周遭事物獨特的見解，也欣賞他遠超於同齡人的眼界。也許正因為如此，他的缺點在我看來那樣微不足道。我享受著他對我的追求，與此同時，也在這樣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地愛上了他。我們相約去故宮看雪，去大連看海。我甚至幻想過自己和他年老時的生活，一個灑滿陽光的庭院，一條可愛的大狗，兩個人並肩坐在長椅上讀著報紙，微風吹過我們的臉頰，落葉掠過我們的髮梢，我們相視淺笑，我們百看不厭。

可是現實卻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美好，日益增多的爭吵令我們筋疲力盡。我發現，我們並不適合彼此，兩個同樣倔強的人很難達成共識。而我也知道，自從我袒露真心的那一刻起，我在他心裡就沒有那麼重要了。不過我並沒有怪他，愛情本質上就是一場遊戲，誰徹底亮了底牌，誰就沒有資格繼續玩下去，這一點我很清楚。

於是在聖誕節那天，我向他提出一起看場電影。因為我發現我們交往這麼久，還從沒有一起去過影院。我不希望自己在這段感情裡留有遺憾，希望他將來回憶起這段感情的時候，能夠想起更多細節。

我們買了兩張上午場的票，恰逢工作日，放映廳裡只有我們兩個人。那部電影的名字叫做《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男主角只有一天的時間能夠和女主角在一起，第二天女主角就會忘記他，然後兩個人分道揚鑣。離別之際，男主角獨自吞下糖果戒指，隱藏這易碎的甜蜜的假象。看到這裡，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我慶幸自己戴著口罩，這樣他就不會發現我臉上的淚痕。

走出影院，我問他，如果你是男主角，你會如何選擇？他說，即使只擁有一天，也遠好過從未擁有吧。我說，那第二天你會捨得放手嗎？他笑了，摸了摸我的頭，什麼也沒說。

回家的路上，我的耳機裡一直迴圈播放著這部電影的主題曲，我想起我們之間的很多往事。我想起某個寒冷的夜晚，我們在迪士尼等煙火，凍得鼻子通紅；也想起某個炎熱的午後，他跑去很遠的地方買來我最愛的那款果茶，並且細心地加了椰果和冰沙。我確定在那段時間裡，所謂的愛情並不是一種幻覺，它真實地存在過，只不過後來又悄悄地溜走了。

忘了在哪裡曾經看到過一段話，大意是：有的男生，你一旦不再喜歡他，就會覺得他一無是處；而有的男生，即使你不再喜歡他，你還是會覺得他那麼美好。在我心裡，他便屬於後者。我無法否認他曾給我的幫助，更無法忽略他出眾的才華。他並沒有什麼過錯，只是我們愛上彼此的時間錯了位。我不想抱怨什麼，因為感情裡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願賭服輸。如果一定要給這段感情的終結找一個理由，我只能說我們都少了那麼一點運氣。

老實說，在撥出那通電話之前，我猶豫了很長時間。“我們還是做朋友吧”，短短的八個字，說出口便再沒有回頭的餘地。可是我也知道，如果我們註定無法走到那個理想的結局，那麼再多的拉扯，不過是在徒增彼此的煩惱。及早放手，不論對於我還是對於他而言，都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有人說，真正愛過彼此的人是沒有辦法做朋友的，我想並不盡然。如果我們註定無法攜手白頭，那麼我願意以朋友的身份一直守護在他的身旁。我想親眼看見他戀愛、結婚、生子，也想見證他事業上的一步步成功。我承認自己心裡會感到一絲悵然，但是我不會嫉妒。我希望他能夠遇見那個真正適合他的女生，也希望他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我想讓他過得幸福，即使那份幸福裡沒有我，我也心甘情願。

陳奕迅那首歌唱得多好啊——“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正因為真心愛過，所以我才不願與他失散在人海，從此杳無音訊。我想經常見到他，即使他不再屬於我。這是我最後的任性，也是這段感情留給我最後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