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今天已經是大年初四。過了破五，又到該幹嘛幹嘛的時間了。

無論年前的年味是濃，還是淡；年貨準備的是多，還是少；家裡的灑掃除塵是隆重，還是簡單；玻璃擦的是透亮，還是模糊。這年一過，回頭看，啥都不那麼重要了。

當此刻的陽光穿過玻璃窗，在牆壁上投下明亮而又斑駁的影子時，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因為登高擦玻璃摔下來，再沒看到新年太陽的女人。

我不知道她是誰，只知道她和我年齡相仿。

聽到那件事時，那一段時間，我正處於非常萎靡不振之時。那幾天正是灑掃除塵、準備年貨、煎炸烹炸的忙碌期。往年的我，在這一段時間，通常會像旋轉的陀螺一樣，每天安排的滿滿的，一刻不停地從早忙到晚。到了晚上，細數這一天完成的一件件事情，雖累卻喜。那股過年的勁頭，勁兒勁兒的，像上滿勁兒的發條。

然而這次的備年，眼看著離過年越來越近，始終進入不了狀態。身上不疼不癢，卻總是渾身乏力，整日懨懨的，拿不成個兒。往常遇到掃房日，搬桌子、挪床、灑掃除塵，洗床單、洗被罩、洗沙發巾，踩著爬梯擦玻璃、擦牆、擦門樓，一天就全部幹完了。而這次不行，幹一點點活兒，便氣喘吁吁。往常一天干完的活兒，這次十天半月完成不了。質量也沒往常乾的那麼細緻，基本上是點到為止。

我不是一個有潔癖的人，但對衛生一向有著自己的習慣。但當體力達不到時，也只能自我安慰說“心中無塵，便無塵。”其實我對這種狀態是極其不滿意的，尤其是對著夠不著的那兩塊玻璃，出來進去總忍不住要望上兩眼，每次看了，便覺得挺膈應的。

心中有事，便想說說，那一日和二姐聊起此事，二姐說，太高的地方，不擦別擦了哈！前幾天一個鄰居擦玻璃，本來都擦好了，她看到頂窗的玻璃有一處擦得不太亮，便踩上爬梯準備再擦一次，沒成想，爬梯倒了，人摔下來了，送到醫院，做了手術，人也沒留下，就這麼去了。

我聽了，想起了前年小妮結婚時，那一天我也是擦過的玻璃總嫌不透亮，又一次踩著爬梯夠著擦最高的那塊玻璃，不知是地面不平，還是我身體傾斜的厲害，梯子向外猛地晃了一下，嚇得我馬上蹲在了爬梯上。當時想，萬一梯子倒了，有個什麼意外，這喜事還怎麼過？想到這裡，馬上下了梯子，不擦了，玻璃透不透亮，並不耽誤辦喜事。事實上也是如此，大紅的拉花滿院子一拉，紅紅火火，喜氣洋洋，誰抬頭去看那塊玻璃亮不亮呢！

可能是那一次留下的陰影，後來再登爬梯，心底便有著本能的排斥。這次過年由於狀態不佳，只把能夠得著地方擦了擦。高的地方，雖然一直在糾結著，是否要借個爬梯再擦擦，但遲遲未付諸於行動。

當聽了二姐說的那事兒後，徹底打消了登高的念頭。心中的執念，也隨之散了去。不擦就不擦了吧！又能怎樣呢？春暖花開時，高壓水槍一衝，一樣的乾乾淨淨，何必爭這一時呢？

那兩塊玻璃擦不擦倒不是多大點兒事，而是透過這件事，我看到了，體力精力和心力在年齡跟前的節節敗退。這是不爭的事實。雖然不願承認，但必須接受。

所謂，歲月不饒人，便是如此吧！

娘在世的時候，看著我屋裡屋外，不是忙這就是忙那時，總是會感嘆一句“不要忘了年輕時，還是年輕好呀！”那時聽了不以為然。現在再想那句話，很有同感，是呀！年輕是真的好！好的不是光滑白皙的面板，也不是纖細苗條的身材，而是渾身散發的朝氣，和永遠使不完的勁頭。

對，就是那種像小牛犢一樣，牛氣哄哄的勁頭。看到哪裡有灰兒了，有塵兒了，牛不揚鞭自奮蹄，牛勁兒一使，哪兒哪兒都乾乾淨淨。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只能用一句“心中無塵，便無塵”來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