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表哥
三姑家兒子春生正月初三在我家吃過飯不像往年,吃完飯匆匆就走,而選擇留下來在小舅爹爹家吃晚飯。趁這個機會,我們終於坐在一條凳子上說說話。
在眾多的老表當中,我與他是最能玩到一起的。即使大了,我們還是走得很近。後來我去當兵就一直沒有聯絡過,倒這幾年的正月來我家,我發現他性格變得很孤僻,不願意與別人多說話,一桌子人還在吃飯,他草草地吃幾口,就下席了。有點象魯迅筆下的閏土。母親跟我講,春生人好,就是脾氣有點犟,像他父親。真不清楚小時侯那個活潑可愛的老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連我也視同陌路。有時我想找他單獨談談,可是我飯吃完了,他已經踏上回家的路程。
聊天中,終於第一次知道他跟我都屬牛,他是正月的,還比我大,我應該喊他表哥。怪不得叫春生。這些年他一直在寧波打工,兩個孩子,大的叫布錦,現在在銅陵一所私立高中唸書,小的叫三川,就讀麒麟小學四年級。邊說春生表哥邊從兜裡掏出一根菸遞給我,我沒有接,因為我一直不抽菸,他立馬說,是不是煙檔次低了。於是跟他解釋半天,才算結束。風中有股淡淡的尼古丁味道,特別醇香。眼前的春生表哥,頭上已有了些白髮,原來生活的艱辛讓他變得沉默寡言。接著他問我現在具體做什麼,我回到:就是單純的上點小班,餓不死。他說那很好,不像他在外面。
去年母親在合肥檢查身體,讓我跟小叔去樅陽麒麟鎮的松灣看春生表哥的父親。那次去發現松灣跟過去大不一樣,村莊變得整潔了,乾淨了,空曠處還有健身器材,水泥路直接修到三姑家門口。春生表哥在外地打工沒有見到面,他老婆帶兒子在家,三姑爺原來那麼健康的一個人,現在竟臥床不起,連我喊他都不知道。第一次見到春生表哥的兒子,就感覺他像極了小時候的春生,只是少了他父親腦殼後面的那根“老鼠尾”。過去鄉下把腦後留有一撮胎毛的,習慣性地稱為“老鼠尾子”,這尾子自出生養到十幾歲才能剪,剪的時候還要擺酒席,然後用紅布給包起來留作紀念。通常情況下留“老鼠尾子”的,家裡就只有這一根獨苗,父母是捧在手裡怕摔,含在嘴裡怕化的慣。有時在外和鄰家孩子打架,鄰居一看就知道那孩子在家嬌貴,大都不願意多說上幾句,怕他們父母吵鬧得厲害。也有種迷信說法是怕孩子養不大,找個“仙姑”給算算才留胎毛的。現在幾乎是看不到這“老鼠尾子”了,孩子都是寶。不過春生表哥留老鼠尾是小時候身體不好。我們在一起玩,一起睡覺的時候,就喜歡拽他尾子。
春生表哥開始抽第二根菸,我們越談越親切。畢竟是老表,打斷骨頭連著筋。況且彼此是光腚就開始在一起。那個時候,春生表哥在我眼裡簡直就是偶像,什麼都會。每次三姑帶他來我家,我都會留他跟我玩幾天,一晃我們都老了,老了的春生表哥還是那麼帥氣,聽母親說他的妻子特別賢惠,也算他找到了。由於開車,沒有好好的跟春生表哥喝一杯,他說有的是機會。
最後他告訴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父親,身體越來越差。末了,春生表哥說,我們都是快半百的人了。話,意味深長。(汪向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