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不想看這個群了的。因為這群裡有個男的讓她實在是覺得不適。
30多歲的一個男的,只能說“男的”。稱呼他為男人吧實在是太牽強,何況他還沒有結婚。稱呼他為“男孩”吧,覺得對“男孩”這兩個字實在是有些褻瀆。
他的經歷裡充滿了“斷舍離”,他的言論裡則都是為他的“斷舍離”做出的高調解釋和論證。
他經常在群裡發一下自拍,她基本不看。她見過他本人,確切地說是碰到過。他戴著眼鏡,然而還是遮擋不住他眼睛的空洞無物。看到他的眼睛會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因為太空虛了。再後來瞭解了他的人之後,明白了眼神確實是一個人內心世界乃至性格的具體體現。他這個人和他的眼神一樣,如出一轍,一無所有,空洞無光。
他曾經在一個廠裡上班,比較大的一個廠,他做車工,工作穩定,薪酬中等。有一套廠裡給分的他買下來了的兩居室房子。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偶爾跑步,還喜歡打遊戲。生活其實還很愜意。他喜歡吹吹牛,彈彈棉花。在跑步的圈子裡誰也沒喊過他“大神”,他自己喊自己“本大神”的。
後來不知道那天開始他的“斷舍離”開始了。他不滿意自己的工作,說“不想做長狗,這輩子都再不做廠狗了”,他不顧同事朋友的勸阻,辭掉了工作。然後去了西藏徒步。在此之前,他騎腳踏車去過一次西藏。徒步耗時了三個月,其中是否有豔遇則無從考證。不過後來在群裡的發言裡他經常把艾滋病掛嘴上,似乎有點恐艾症。
徒步過程中和回來後就在各個群裡發圖發言。稱呼更是“本大神了”。精神的食糧撐不了幾天啊。但是沒有收入並不影響他胖了起來。長出了大大的一個肚子。沒錢吃飯了,得工作啊。
嘴裡說著不做廠狗,和生命中最可貴的是自由這樣的話,以論證他選擇之正確的“雞湯”論調。並且鄙視其他為了生活朝九晚五工作在廠裡流水線上的人。在群裡一些好心人的幫助下,不情不願地做了幾份工作,沒一個做的時間長的。短則一個星期,長不超過三個月。吃不了苦,受不了管,覺得辜負了自己的生命。
很快他賣掉了自己的房子。租了一個幾百塊錢一個月的房子。期間還是大談他的夢想。他不可能過得世俗,他表達的是這個意思。對於那些他幫助過的人,他不知道表達謝意,他不知道這些人情世故。他空洞無物地只剩下了他的“夢想”。
不要以為他還只是個孩子,還可以被人原諒。實際上他發很多成人的東西,不堪入目。沒有底線,出爾反爾,說的話從來不能算數。在生活裡,像他這樣的人確實沒幾個,這得要媽媽多不管他,才能成為他這個樣子啊。
現在回到他目前談得最多的話題上來。那就是女人多麼見財忘義,女人是多麼的勢利,女人是多麼地看重錢。女人結了婚都會和有錢的男人出軌。結婚沒有意義,男的圖色,女的圖錢。婚姻裡沒有感情,都是交換。所以他不會結婚,但是話裡又充分體現出了他對女人的飢渴。話說好像單身是他的選擇而不是現實一樣。
今天我才看懂了他,他因為無能為力,一無所有,沒有一點努力也沒有一點能量。所以他在夢想的同時為自己做著辯護,說著這些為他的“斷舍離”作解釋做辯解也為他自己做自我安慰的理論。對於工作“廠狗”的理論是如此,對於單身的理論是如此,對於女人的理論是如此。他得不到的,比如勝任一份工作,比如一個女朋友,比如結婚,他都會找出相應的理論來證明其一文不值,他“斷舍離”得多麼正確,他“選擇”地多麼正確。但是,那他會很忙了,因為他有太多需要去打擊和批判,因為他本身就啥也沒有,一無所有啊。
群裡有人提醒過他,多次。他置若罔聞。他活在他自己的虛無空洞裡做著自憐的夢。不要像他這樣,時間不等人,不管多久以後,他還會是這樣——一無所有。
這還涉及到一個價值觀的問題。由此可見,價值觀真的是一個很個人的東西。他覺得自己活得很有價值。別人說得他聽不進去。這麼肆意地按自己的意願和夢想著會創造“價值”嗎?也許他覺得很多人活得很憋屈,為了生活為了責任剋制了自己的“意願”,只不過,沒有“剋制”就沒有真正的自由啊。價值體系的構成在於自己的評判不假,人不應該活在他人的評判裡,但是要足夠清醒,至少能為之努力的才是夢想,不然就是空想。能剋制自己的才是“神”。不然就是神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