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經歷過等米下鍋的日子嗎?”昨天一位認識不久的太太突然問我。我啞然,她接著說:“到今年6月,我們家就不夠錢吃飯了。”
2021年,一二線城市,一家四口,三個身心健康的成年人,沒房貸沒車貸,沒有病重的老人需要供養,想要走到這種境地,恐怕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可見,這莫須有的焦慮正包裹著她。
這位太太,自己經營著一家蛋糕店,一雙兒女,大兒子上大學了,小女兒還在唸小學,一來是為了響應國家號召,二來也是對失獨家庭的恐懼,才在多年以後選擇了二胎。
對於一位母親的第一印象,彷彿條件反射一般,沒有描繪她的長相也沒有品味她的身材,而是慣性地說著她的兒女。這可以說是一種偉大,也可以說有一些自失。
她,四十幾歲的樣子,大臉盤大眼睛,左邊臉上的太陽穴處有一塊拇指大小的黃褐斑,鴨梨型身材,微胖。211大學畢業,專業是工業設計,兒子六歲的時候她成了全職太太,不僅是全職太太,還是與丈夫異地生活了十七年的全職太太。
在她看來,此刻經營不久的蛋糕店,不是富太太的玩兒鬧,也不是籌謀已久的潛心創業,只是為了解救迫在眉睫的家庭財務危機。可讓她絕望的是,這“迫切”裡只有她自己。
表象卻是,她並不嫻熟的手藝,雜亂無章的計劃浪費了不少的糕點。而行之有效的促銷計劃都是她的丈夫一手策劃。她將自己封鎖在自己想象的“迫切”中,遠遠的無法感知其他人其他方式的盡力而為。
她漫長的婚姻生活結繭出了重重的焦慮,面對事業受挫,迴歸家庭,惜字如金的丈夫,她抗拒用懷抱去慰藉彼此,高聳的猜忌擋在她面前,她怕經濟的困難無法逾越,她怕丈夫有所保留地放大了危機,她更怕因莫須有的罪名被拋棄;再看看放假在家,無所事事的兒子,她愛他,哪怕是有了女兒,也不會減去分毫她對兒子最深沉與炙熱的情感,可如今,她連孩子的婚房都沒有準備好,不知是該氣孩子還是氣老公,或者要氣自己的手足無措。
所有的掛礙,恐怖和怨念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地湧來,窒息的苦水夜夜將她淹沒在無盡之中。而這一切都是對未來和未發生或者可能要發生的事情的無端情緒, 尋根問底,只因她丟了自己。
丟了自己的人是沒有安全感的,焦慮卻如影隨形……
“丟了自己”不可以粗暴地翻譯成“付出一切”,付出不會丟失自我,只有自我人格的表象缺失才會真正地將自己放逐遠去。而付出正是自我價值的一種體現,高尚人格的表象。最親近的人之間缺少陪伴,錯位交流,彼此無法融入對方的生活,漸漸地你會察覺你在對方的世界裡消失了,即使你的身體在他眼前走過,這份存在也不再具有任何價值。這種感覺會令人深陷於恐懼與不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