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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協議結婚的,我把婚姻當成了一個心願,他把婚姻當成了一種補償。也許我們都是沒有長大的孩子,以為這是辦家家,所以會覺得這是一場兒戲。(但,也許不是,我們都還愛著對方。)那天,婚姻登記處還有一個小時就下班了,他才匆匆坐了一個小時的車子從市內趕過來。大廳裡每一對新人都是興奮而甜蜜的,專心致志地觀看新婚電視教育。只有我們是那麼得默然而沉靜,也許適應不了那種氣氛,我們走出房間。站在走廊上,他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我站在旁邊靜靜地凝視著他,誰也不說話。一直等到電視結束了我們才拿到那兩本鮮紅耀眼的結婚證,他什麼也不要,全叫我收著。走出小巷,他要跟我道別,好象是任務完成了該走了。我說能不能請我吃頓晚餐,怎麼說我現在也是你的妻子了。他看了看不遠處的麥當勞和肯德基,問我去哪家。我說去肯德基吧,我想喝湯。這家肯德基不大,人又總是很多,所以很難找位子。幸運的是,很快面前就有一撥人吃完離開了。我並沒有狠心地宰他一頓,就象平時習慣的那樣點了一客常吃的套餐。東西已經吃不出味道,因為我害怕他隨時就要離開,我的心情糟糕透了。突然,他的手機響了,他要走了,我知道。講完電話,他對我報以苦笑,我明白。他說只能送我上車。我說今天是新婚呀,這一夜不能留下來嗎?他依然是苦笑,說今天不行,改天再來看你吧。我說那就送我到家門口吧。他還是苦笑,還是說不行。車子來了,我懷了很大的勇氣才跳上了車。車子開了,他站在街邊一直望著我。我的眼淚默默地流下來,不敢回頭再看。按約定的,一年後他又會送我上車,但我不再是他的妻子,因為我們會拿著離婚證走出小巷。也許我會再哭,也許我已經哭不出來了。

我們的故事是從大一開始的。大一軍訓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但一直是面面之緣。他說真正愛上我是在那一個夜晚。那一夜,很深,很黑,很冷。隔壁宿舍的女孩出麻疹,因為害怕傳染,沒有人願意送她去醫院。著急之下,我們先把她接到我們的宿舍,又去找來了他,她的老鄉,而且他有輛腳踏車。宿舍裡有兩個女孩跟她關係最好,可陰差陽錯的卻派我先跟著送她去醫院,她們隨後才來。於是,他在前面推著腳踏車,我在後面扶著女孩,因為她的病不能吹風,所以我們只有慢慢步行去醫院。這段路很長,長得足以讓他有機會愛上我。街上沒有人,只有我們寂寞的腳步聲和車輪聲,連說話都是多餘的。他一直都沒有回頭瞧過我,因為他知道我不怎麼喜歡他(他開朗幽默,喜歡人前人後誇誇其談;我沉靜孤傲,喜歡獨坐一處靜聽音樂。我們一直走在兩條平行線上)。但當我們走到一處路燈下時,他回了頭,望著我,而我也正好抬起頭來。他說,他發現我有一雙美麗深情的眼睛,從此無可救藥地愛上了我,而我卻一無所知。後來,女孩的病漸漸好起來,他在我面前出現的頻率也漸漸多起來。那段時間我們經常在圖書館上自習,我發現他怎麼總是能坐在我的對面。假裝聽英語磁帶,卻不時地抬頭望著我。有時還會扔一句話過來,“能不能借支筆?”即使不能坐在我的對面,他也會想辦法朝我扔個紙團,告訴我他坐在哪裡。但我一直沒怎麼搭理他。直到有一天,我病了,很厲害的咳嗽。那時已經是夏天了,天熱極了,而我的咳嗽怎麼也好不了,快一個月了,我覺得自己要死去了似的。這段日子,他不再傻傻地望著我,而是忙碌起來,忙著四處幫我找治咳嗽的藥。拿來了蛇膽川貝枇杷露,沒用;神奇止咳糖漿,奇蹟沒有出現;。。最後他去商場買來了香港出產的京都念慈庵蜜煉川貝枇杷膏,二十四塊錢一小瓶,覺得它貴極了,因為我們還是學生,那時我們還沒有那麼多的錢。因為我的功課比較緊張,我總是泡在圖書館裡不出去,所以他就負責為我開啟水、調藥,極具耐心。為了節約,每次只挖一小勺枇杷膏出來,然後衝一大杯的水,監視我喝下去(我經常就忘了吃藥)。不知道是藥真的很靈還是他的真誠打動了健康之神,我的病終於好了。我也改變了對他的看法,發現他並不是那麼玩世不恭的。他開始約我出去散步,但總要帶著一個伴,不是他宿舍裡的老大就是小么,然後再叫上一個女孩,我們總是四人行的到處漫走,不過玩得非常開心。也許他覺得時機成熟了,開始約我一個人出去散步,紫陽湖、解放路、長江大橋、省圖投影廳都留下了我們的身影。他還費盡心思地弄來了很多益智題,卻怎麼也考不倒我。他說,原來你還這麼聰明。但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我又收到一封來自上海的信,是雨田,我的初中同學,他初三的時候就回了上海,在我高一生日的時候他突然給我寄來了生日禮物,告訴我他很喜歡我。也許那時情竇初開,對這種似誼非誼,似情非情的感情特別得期許,於是我們開始了鴻雁傳書。儘管我們從來沒接觸過,四年裡從來沒見過面,但他一直是我預設的男友。他的來信讓我如夢初醒。我突然陷入了一種悲傷與迷惘之中,他呢,他算什麼?可他對我那麼好,我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是那麼得開心,難道我們只能做朋友?但我怕極了,怕自己會成為一個負心的人,我根本沒有想清楚,就著急得下了結論:我和他只能做朋友。那一年我才十八歲,那一年我太年輕。告訴他的時候又是在一個夜晚,那一夜特別得熱鬧,燈火輝明,人聲鼎沸,只有我們靜靜地倚在溜冰場邊的長廊裡。“我們還是做朋友吧。”我說。“為什麼!”他問。“因為。。”“什麼?”“我在上海還有個。,我不能這樣做的。”“他是誰?為什麼不?”“你不用知道。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對嗎?”“不!不可能的!”他埋著頭,恨恨地踢向欄杆,我知道那很痛,但我沒有阻止。也許他哭了,但他埋著頭,我看不見。我的眼淚卻在五彩的夜燈裡閃爍。很久很久,誰也沒有說話。該走了,他終於抬起頭來,已是淚流滿面。“再答應我一個請求:考完試陪我去看渡江節吧。”他無奈而期待地望著我。“好吧。”我心裡明白我是不會去的,那會讓他更加難以擺脫這段感情。但是他會為這句話而好好學習考試,他曾經是個那麼聰明而優秀的學生,我不想他在學業上墮落。終於考完試了,室友們都著急地收拾好東西衝出學校,我卻莫明其妙地報名參加了一個暑期實踐活動,所以不著急離開。過了幾天就是這個城市的首屆渡江節,全城都沸騰了。一大清早,他就跑來了,站在宿舍門口等我。我沒有換衣服,帶著他來到樓頂。太陽剛剛升起來,還不太熱。“走嗎?”他問。“我們聊會兒吧。”我靠在圍欄邊不敢看他。“說什麼?”他的聲音裡開始有種失望。“我。我不去了。你還是回家吧。”我卻把這失望演變成了憤怒。“你。好吧!”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趴在圍欄邊放聲大哭。這個暑假很長,實踐活動結束後我還是回了家。可在家裡怎麼也呆不住,一直盼著早點回學校,想知道他怎麼樣了。返校是從重慶坐船出發的。第二天清晨經過三峽,站在甲板上,望著奇秀險峻的風景,突然有個念頭冒出來,要是他在就好了,北方人是很少看到這種秀麗的美景的。(後來他告訴我,那年暑假他也沒有早早地回家,而是去了三峽。)回到學校,我就拿著一大袋家鄉的小吃去找他,我還想挽回我們的友誼。他在,卻一臉的冷漠。接過東西,說了聲“謝謝!”就再不吭聲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惆悵無奈地離去。中秋節的晚上,我們在宿舍裡吃月餅。“咚咚。”有人敲門,室友過去開門。“哇!”我跑過去看怎麼回事。啊,是他。他遞給我一包東西,轉身就跑下樓了。包裹裡有兩樣東西:一盤磁帶,那英親筆簽名的《白天不懂夜的黑》;一本日記,他的。那天我一夜未眠,聽著那英悽婉痴柔的歌聲,翻開他的日記,我邊讀邊哭。原來他整個暑假都在自責,認為是他不夠優秀才無法贏得我的心。他對自己說,他要努力學習,博覽群書,做個知識淵博而不失風趣,富有魅力的人,重新把我爭取回來。也許我還是沒搞清楚我倒底喜歡的是誰,卻固執地認為我不能腳踏二隻船,儘管他讓我流了那麼多眼淚,但我還是沒有選擇他。我把日記還給了他。大二的功課更多了,大家也更忙了。我們都把心思花在了學習上,誰也不找誰了。大二下學期剛開學,雨田突然來信告訴我,他要來看我,和另一個高中同學一塊來。可我好象一點也不興奮一點兒也不期待。好吧,你來吧(好象想了結什麼似的)。我們班在這個城市讀大學的同學有好幾個,所以我們約好一起去接他們。四年來,我這是第一次見他,記憶中他還是個調皮搗蛋的孩子,現在應該是個大小夥子了。他們終於出現了,雨田比我想象的英俊帥氣,但是見他的第一眼,我就感覺到一種無形的隔閡,一種無法親近自然的感覺,在他的面前我甚至不敢耍乖,即使我們在信上是那麼柔情蜜意。以後的幾天,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們到我們學校來參觀,在噴水池留影時,恰好碰見他在練攤賣卡通訊箋紙。他狠狠瞥了我和雨田一眼,叫賣聲更大了。我們逛到運動場坐下來休息,我無意中往遠處望了望,竟然望見他一個人在對著牆壁打排球。他什麼時候跟著來了?我在心裡苦笑。後來室友告訴我,那天他的手打出血了,我的心不由得緊了一下,很疼。玩了幾天,他們要走了。離別的晚餐,大家都多喝了一點兒酒,雨田在回家的路上吐了,我跑過去問他怎麼樣了,他們卻推搡我,讓我快去扶住他,這是我們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扶著他的手臂,看著他難受的樣子,我有種酸酸的感覺。這幾天我們幾乎沒有二個人相處的時候,我們都在刻意迴避這種時刻?他也沒有對我說過什麼惹人心動的話。也許彼此都感覺到:原來我們的愛情是那麼得虛幻,在現實中我沒有愛上他。雨田走了,我也發出了一封信,我們該結束這場青春歲月里美麗而無實的愛情。雨田收到信,第一封回信罵了我一通,第二封回信說我們還是朋友,第三封就再也沒有來,以後我們就斷了聯絡。只是從同學的口中斷斷續續聽到他的一些訊息,知道他過得還好。至於他,我們還是誰也不找誰,日子就這樣過到了大三。又是一個秋天來臨,也許一切都走了,我突然很想痛痛快快地放縱。同宿舍美麗的女孩小豐和我是老鄉,都是在天府之國出生的,所以關係一直不錯。她剛剛與畢業一年的男友分手,但是她一直沒說,誰也不知道,大家都以為她很幸福。其實她心裡很煩,很想解脫自己。有一天,宿舍裡只有我們倆個人,她說:“我們乾點什麼吧。”我說:“好呀。”於是,我們跑到男生宿舍,叫了二個男生一塊兒出去吃大排檔。最近,學校後門的一條街上出現了一條溜的大排檔、燒烤攤,每晚都是人頭濟濟,熱鬧非凡。坐下來沒多久,小豐突然對我呶呶嘴,眼睛往我身後瞄了瞄。我回頭一看,是他。一個人坐在不遠處,桌上放了好幾瓶啤酒。小豐很聰明,馬上走過去勸他少喝點兒,保重身體什麼的。我們吃完就離開了,他依然還坐在那裡。那一晚我感覺心情低落極了,一直靜不下來,久久無法入睡。早晨很早就起來了。走出宿舍,發現外面下著小雨,我又回去拿了把傘,朝教室走去。走到電教樓的時候,抬頭竟然看見他在前面,沒有撐傘,呆呆地走在雨中。我走上前去,把傘撐在他的頭上。他轉過來看了看我,啊,他竟然那麼得憔悴。“你為什麼這麼早走出來,還不撐傘呢?”我問他。“我昨天沒回宿舍。”他聲音啞啞地告訴我。“你的聲音怎麼了?感冒了?”我有些著急了,“你一夜沒回宿舍?”“是的。我走了整整一夜,從武昌火車站到漢口火車站。剛剛走回來。”他好象已經無力再說話。“為什麼?”我想我是心疼了。“沒什麼,我只是想考驗一下自己是否具有這麼堅強的意志力。”“你神經病呀,你是這樣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嗎!”我害怕他會不斷地傷害自己,我忍不住要罵醒他。“不關你的事!你上課去!”說完,他徑直朝男生樓走去,我氣得直往教室跑去。這節課我什麼也沒聽進去,一下課我就端著我的飯盒跑到小餐廳,買了份熱氣騰騰的蘭州拉麵,小心翼翼地端到他的宿舍樓。樓裡很安靜,我走到他的宿舍門前輕輕敲了幾下,沒有人應答。正當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裡面突然問了句“誰呀?”,是老東北。我說“是我。”,他哦了一聲就幫我開了門。他真的在宿舍裡,蒙著被子躺在床上。我把飯盒放在他的桌子上,走到床邊,告訴他先把面吃了吧,暖暖身子。他沒有說話。我就走過去拉開他的被子,他已經哭得沒有聲音了。但是不管我說什麼話,他都不作應答,也不正面看我,也許我應該走開。臨走前,我叮囑老東北好好照顧他,掩上門離開了。--再在校園裡碰見他,發現他變了,十足的痞子。蓄著及肩的中發,穿著鬆垮的衣服,踏著叮叮響的大皮鞋,和一夥吃喝玩樂打架滋事的東北學生混在一起。我們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所以經常會有人來告訴我,他又打架了,他又出事了。我找過他,問過他,勸過他。他總是說,我沒事,你別管。我在痛心與內疚的泥潭裡越陷越深。我也變了,變得不愛學習,整天和小豐混跡於男生宿舍和舞廳。我們經常拉著一大幫男生去跳舞、打拖拉機、吃夜宵。對於男生們的愛慕與殷勤,我們不拒絕也不接受,只是任意地享受著這簇擁與寵愛。這個學期,我們兩個班恰好排在同一層的兩間教室,而且一個星期有一天要互換教室上課,所以每個星期我們都會在走廊裡擦肩而過。他看到我變了,以為我又對哪個男生投懷送抱了。所以他每次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總是故意把嗓門提得高高的,釘了釘子的皮鞋踏得響響的,一副想引人注意又滿不在乎的樣子。可是,他不知道,我在教室裡的一張課桌上刻下了一句話:我們都別這樣折磨自己,我們應該幸福快樂地生活。我一直盼望著他能坐在那張桌子旁,他能看到那句話,他能明白。但什麼也沒發生,他依然在墮落,我依然在瘋狂。有一次去參加週末舞會,我們玩得很瘋狂,似乎只有盡情地沉醉才是最快樂的。舞會快結束的時候,我覺得累極了,一個人悄悄地退出來,坐在黑暗的角落裡喘息。“能請你跳個舞嗎?”多麼熟悉的聲音,我有些遲疑地抬起頭。真的是他,我愣住了。“可以嗎?”他一臉的真誠,昏暗的燈光略去他的玩世不恭。“我。。”我不敢肯定他為什麼會這樣做。“來吧!”他已經拉住我的手,把我從黑暗中拽入迷離變幻的舞池裡。耳邊響起了悠緩動人的《友誼地久天長》,這是舞會的最後一曲。我不知道他的舞竟跳得如此之好,帶著我旋轉出一個又一個優美的華爾茲。在他的懷裡我陶醉得想睡去,我想看清他的眼,可是就象在夢裡我怎麼也看不清楚。舞曲快結束了,人們已經在朝門口湧去,我的夢卻還沒有醒,還在旋轉,旋轉。突然有人碰了我一下,二下,三下,更多的人湧過來,我已經被擠到了門口,而他已經走了,我們一句話還沒有說過。我以為這是個美麗的報復。日子一天天在打發,我開始厭倦了這種生活。一天中午,食堂門口圍了很多人,湊進去一瞧,原來是個炭精美術班在招生,我象找到了生活的新大陸,毫不猶豫地報了名。雖然上課是在離學校很遠地湖北黨校,但我還是堅持了下來,披星戴月地奔波於學校與黨校之間。這段日子,我還意外地收到了幾封沒有落款的信,只是從郵戳上可以辨認是從武漢其他區郵寄過來的。我以為是美術班裡某個男生的傑作,淡然一笑,連拆也沒拆就放在了一邊。天漸漸冷了,蕭瑟的冬天已經來臨。校園裡開始風行滾軸溜冰。我的美術課已經上完,這個週末的晚上呆在宿舍裡獨自畫畫。“啊,你還在這裡呀!”小豐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別畫了,快走吧!”“去哪裡?”我沒有停下手中的筆。“當然有好玩的。”小豐興高采烈地說。“能有什麼好玩的,都玩膩了。”我繼續塗沫著。“去玩滾軸溜冰呀,有人請客。”“誰請?”“你不知道,今天是我們系那個可愛的女孩天兒的生日,他們班專門包了個溜冰場給她過生日呢,他們班男生邀請了我們班男生,而我們男生又來邀請我們班女生呀。”“什麼他們我們的,都快被你搞糊塗了。”看來我的畫是完不成了。“好吧,今天是週末,很久沒有出去活動活動了。”我換好衣服,跟著小豐和班裡的幾個男生朝那個最近特別火爆的室內溜冰場走去。這裡的場地比較大,除了有溜冰場外還有酒吧茶座卡拉OK,為了增加氣氛,一晚上全場都轟響著強勁動感的迪斯科音樂。來的人很多,特別得熱鬧,大家也玩得特別得開心。我和小豐覺得不過癮,爬到溜冰場中間的小舞臺上,冰鞋也不脫就隨著音樂盡情地舞動起來,有人喝采,有人乾脆也爬了上來。我和小豐相視而笑,得意極了。突然,一抹白影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我的心象被撞了一下,我停下來坐在舞臺邊往溜冰場裡仔細地搜尋。找到他了,我的目光再也沒有移開。他穿了件白色的休閒衫,象只白雁在冰場裡飛翔。也許他感覺到了我憤怒而又期盼的目光,他離開了溜冰場,坐在吧間裡喝著飲料。小豐這時候也看見了他,她對我說:“你等等,我去找他。”“你別去。”我不想小豐去受氣。“放心,你們該到時候了。”她神秘地笑笑,懷著十足的信心走過去。等待是那麼得漫長,我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小豐終於回來了,她微笑著:“你猜他怎麼會來的?”“跟來的?”我的心亂極了,隨便說了一句。“本來他不會出現的。你猜怎麼著,原來是天兒班裡的男生跟他關係不錯,特意邀請他來玩。他本來很累不想來的,可是大週末的宿舍裡一個人也沒有,他悶得難受又追了出來。這不,就奇蹟般地碰上了。”“碰上什麼了?”“難道你不想碰上嗎?這麼久沒見了。這可是緣份呀。”“碰上了又能怎麼樣。”“這個你放心,思想工作我已經替你做好了,下面的就由你們自己發揮了。”說完,他已經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來。我應該相信這是真的嗎?我相信了。他拉著我的手在冰池裡急速滑走,越來越快,越來越飄,象在夢裡飛翔,但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眼,他真摯而熱情的目光。回去的時候,他是跟著我們班一大群人一塊走的,他沒有說什麼話,只是看著我。臨別的時候,我對他說:“你的頭髮其實很難看,還有你的鞋,一點兒也不酷。”他傻傻地一笑:“好的,明天就會不一樣的。明天晚上我在女生樓下等你。”明天,我要送樣東西給他,就送一幅畫吧。回去後,我又連夜把那幅未完成的畫畫好,一張誇張寫意的美女圖。第二天晚上,他如約而至。因為女生樓現在越管越嚴,男生不允許進來,所以他只能先傳呼我,然後在樓下等我。我拿著精心包裝的畫,有點兒緊張地走出大門。他的長髮真的剪掉了,看上去精神英挺多了。他拿著一朵紅玫瑰微笑地站在小賣部門前,一直望著我,我衝他笑一笑,說:“走吧,傻瓜。”“送給你的,你就象玫瑰一樣美麗又帶刺。”他看了看玫瑰,又看了看我,把玫瑰放在我的手裡。“是嗎?那你可要當心喲。”我很喜歡這朵玫瑰。“你手裡拿的是什麼?”他看見我手裡拿著東西,好奇地問我。“哦,是送你的禮物,你猜是什麼?”“也是一朵玫瑰?”“不是。”“是一支筆?”“也不是。”“是什麼呀,太難猜了。”“你怎麼那麼笨呀。這麼長長卷卷的看不出是一幅畫嗎?”“是畫嗎?是你畫的?快讓我看看。”他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裝,展開圖畫。“真不錯!看來小才女有長進了。”他讚許地對我笑了笑。說著說著,我們已經走到了運動場。也許還不太習慣,我們挨著挺遠地坐在草地上。他問我:“你有沒有收到過什麼信?”“信?什麼信?哦,原來是你呀。”我恍然大悟,那幾封沒有拆封的信。“你在信裡說了什麼?”“你沒看嗎?怪不得。還是回去自己慢慢看吧,不過也許也不用看了。”“我一會兒回去就拆了看。”我們聊了很久,快關門了,他才戀戀不捨地送我回去。回到宿舍,我翻了半天抽屜才找出那幾封信來。一封封開啟,有他寫的《蝶戀花》,有他畫的寓有我名字的圖示設計,還有他交織著折磨我報復我的悔恨與深愛我的痛苦。如果沒有那次溜冰場的偶遇,也許我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的深情,也許我們的平行線永遠也不會交錯。和他在一起,我又重新找到了快樂。我們可以海闊天空地談天談地,追逐嬉戲,但我們之間似乎又總有一層東西無法跨越,我想是我的原因,我總會想起以前對他的傷害,我覺得無法與他更進一步地親近。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們在體育館外聊天,聊得興起竟忘了時間。已經十一點了,要關門了,我們抓起書包就飛奔女生樓。但還是晚了,守門的老太婆已經準時地鎖上了門,任我們好言好語苦心解釋,她就是固執地不開門,還喋喋不休地說我們自作自受。女生樓就象座封鎖嚴密的監獄,無縫可鑽,看來這一夜我是怎麼也進不去了。他說,別急,可以去他的室友土魚和小涵的家裡過夜,他們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房子。這是唯一的希望,儘管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很不自在。因為他們是跟別人合租一套房,他們在裡間,別人在外間,所以我們不敢上樓去敲門,怕把別人都吵醒了。只好在樓下對著他們房間的窗戶叫“土魚!土魚!小涵!小涵!”。不知道是他們出去了還是睡得太沉,那個房間一直是黑著燈。他對我聳聳肩,攤攤手,說:“算了,去我宿舍吧。”我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地跟著他走到了男生宿舍樓。男生宿舍的老大爺管得很鬆,所以女生可以自由出入。以前元旦節我們班女生也在這樓裡玩過通宵。這裡也停電了,到處黑乎乎的,他牽著我的手,小心地上了樓來到他的宿舍門口。我突然說我不想進去了,這樣在男生宿舍裡過夜我覺得太難受了。他覺得也是,就讓我在門口等一會兒,他進去片刻,出來時手裡多了一件厚厚的呢大衣和一疊報紙。他說,我們走吧。他帶著我來到運動場外的一個花壇邊,把報紙鋪在花壇上,讓我半倚在他身上。他一直給我講笑話,逗我開心。但晚上的風很大,很冷,我在瑟瑟發抖,即使他把大衣全披在了我的身上,我還是覺得冷。而且這裡靠近校外的大街,外面總有嘈雜的吵鬧聲傳來,我有些害怕。他也感覺到了,即使他身上帶了一把刀。他說,我們換個地方吧。於是,他又帶著我小心翼翼地翻過運動場的大門,我們上到了主席臺。主席臺兩旁各有一個地下通道,直到主席臺底下的休息室。休息室的門鎖了,進不去,我們只有呆在地下通道里。這裡溫暖而安靜,他又拿出報紙鋪在臺階上,我們坐了下來。“坐近點兒,這樣暖和一些。”他把我拉到他的身邊。“嗯。”我的確冷極了。不自主地,我又緊緊靠了過去。“要不,你乾脆躺在我懷裡吧,這樣你會睡得舒服一些。”我還沒有回答,他已經溫柔地把我抱在懷裡,讓我的頭枕在他的雙腿上。我有點兒驚慌,黑暗中他的眼睛卻閃爍著慈祥與安寧。“害怕了?”“你太自覺了,我怕你呢。”“你忘了,我是個大笨蛋,可不是個大壞蛋。”“你可不笨呀。”我“哧”地一聲笑出來。“你笑起來很美,雖然我看不清楚,但我能感覺得到。”他用手摸了摸我的臉。“以前,你多麼愛笑。”他在回憶。“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為什麼不當面對我說那些話,為什麼要那樣折磨自己,任由自己消沉墮落。”他又把我帶到了以前的回憶裡。“我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再來找你,你和他不是很好嗎?”“他那一次來學校看我,我就明白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後來我們就分手了,你真的都不知道?”“不是很清楚。而且後來我看見你又和別的男孩子玩得很開心,我以為。”“那一次,你就是因為看見我和其他男孩子一塊出去吃飯,才在雨裡走了一夜?是嗎?”我的眼淚流了出來,原來他一直在為我苦苦煎熬著。“不要哭,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不是很快樂幸福嗎?”他用手拭去我滿臉的淚水。而我卻控制不住,越哭越傷心了,他低下頭,輕輕地吻去我眼角的淚水,緊緊地抱著我。我不再哭了,慢慢地,他的吻移到了我溼潤的唇上,一切痛苦與悲傷在這吻裡化作了深情。這一夜,他就這樣一直抱著我坐到了天亮。我在朦朧欲明的天色中醒過來,睜開眼,他還沒有醒,我就躺在他的懷裡悄悄地欣賞他的睡容。睏乏的臉上帶著一絲溫馨的微笑,我想他一定在做一個很美的夢。躺了一夜,身體有點僵直麻木了,我忍不住伸了伸雙腿。哎呀,不小心整個身體都滑下了臺階,他本能地想抱住我,沒有抱住,來不及揉醒眼睛,跑下來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摔疼了嗎?你什麼時候睡到地上去了。”他疼惜地看著我。“還不是你睡覺不老實,誰知道你在做什麼夢,我睡得好好的卻被你一把推了下去。我想我可能是你的再世冤大頭。”我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怕他太擔心我會摔傷。“那我就要你做我一輩子的冤大頭,我們要永遠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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