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結婚的時候,一屋子親戚,都在嘰嘰喳喳地說太小氣呀,紅包和煙給這麼少這類的。然後呢,我小姑攔著胖熊,不讓我們走,說什麼要給姑爺洗臉水。
關鍵還讓已經結婚生娃的堂哥端來,家鄉有這種習俗,要哥哥或者弟弟來,但是我只有一個親妹妹,從小到大我煩透了重男輕女的思想!心裡只能認同我妹妹來做這件事!
何況,我早就讓胖熊準備了一個大紅包,打算等會找機會給小侄子的。可我小姑當時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攔著不讓走,男方那邊倒也覺得正常,大家熱鬧嘛。
只有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我不想再呆在這個人山人海,明明是來恭喜我大婚,卻都在嫌棄煙少紅包少的屋子裡。這裡是我生活快三十年的家,但隨著我走出去的這一刻,這裡,好像又不再是我的家。那那個我即將踏入的屋子,有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事等著我呢?那裡……是家嗎?
等我真的在那個即將陪伴我後半生的人的攙扶下走出這個院子,原來,沒有一個親人能夠送我出來,以後的路,都會是我一個人走。
一屋子的親戚,我的大姑小姑,大姨小姨,堂哥堂嫂等等,沒有一個人送我出來,這是我做人的失敗嗎?(可笑的是,我結婚兩三年後,我小姑求著要我老公給他小兒子找工作,我那個弟弟還反問我老公和那家公司是什麼關係,生怕我們不盡心隨便糊弄他。)
陪伴我走出來的,有我最好的朋友,有我認定的那個人,他牽著我的手,此刻我知道,他在哪!家就在哪!
兩年多後,我的親妹妹也要出嫁了,看得出來,爸爸媽媽很不捨,屬於他們心裡最後一點慰藉的人都要離開了。
同樣的場景又出現了,不同的是,這次我是旁觀者的角度。眼看院外的接親人翻進了院子,院子內的親戚沒有拿到相應的紅包和煙,使得屋內的親戚一個個憤憤不平。
我嘆了口氣,我家親戚很硬氣,嘰嘰喳喳討價還價,都不開門,這是做買賣嗎?
眼看有了僵局,我找到門外一個說得上話的接親人,悄悄和他談妥了。紅包和煙塞進來後,我就趕緊開了門,我不希望我妹聽到當初我聽到的閒話,大婚,應該高高興興的,不是嗎。
後面的程序就是朋友鬧,眼看時間差不多,妹夫牽著妹妹準備出房間。我小姑又出來了,對的,沒錯,觀眾們,她來了!她還是要我堂哥端洗臉水,然後要紅包。我心想,她倒是個好妹妹,生怕我大伯家吃虧,次次都是她出頭。
終於順利進行完了,紅包和煙大家也都拿到了,是不是會有人心裡不捨,送送她出門呢?我旁觀著,跟著到了門口。
一屋子的親戚,還是嘰嘰喳喳。按照習俗,我的爸爸媽媽都不能出來送,特別是我爸爸,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躲在哪裡心裡不捨,反正我看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他。(我挺不齒這種習俗,以後我要是有了女兒,我一定全程陪伴送她出家門口!)
我跟著接親的人群,送我妹走出門口……走出小巷子……看著她上了婚車,看到她滿眼淚水。
思緒回到了我們小時候:我倆在學校放假的時候回老家幫爸爸撿雞蛋,冬天孵小雞的時候,怕它們凍死,需要一直手動添柴,生活的壓力都是給父母的,他們很快累到睡著了。我倆半夜就這麼依偎著沒心沒肺地打鬧著,灰頭土臉。反正忘記了當時困不困,只記得不能讓柴火滅……
人的大腦就是這麼神奇,幾秒內可以想起那麼多的事,然後讓你也紅了眼眶。
我們各自有了各自的小家,這條路,我送她出來,我想著不讓她有嫁人後的孤獨感,不讓她有我當時的落寞感,這幾步路程就是我送給她最後的結婚禮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