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人過年,不過正月十五不算完。
雖說公家單位都上班了,可老百姓有老百姓的節奏,讓正月初七就恢復常態,有些人覺得不過癮。
親戚都沒跑完呢,年能算過完?這不,本家弟弟小明就要來給我拜年。
小明是五服頭上的親戚,按說拜不拜年都能說得過去。可小明禮性長,非要來不可。
按村裡人的講究,五服以內是一家人,出了五服就算是鄰居了,婚姻法也規定,出了五服就不算近親了,法律上是允許結婚的。
小明說,咱這一輩還在五服以內,自然還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過年不拜年的道理?
倒把我懟得無話可說了。
小明為啥非要來我家拜年?
第一,我家藏了不少酒,小明又愛喝,隔三差五就得過來叨擾一頓,過年這麼好的喝酒機會,小明可捨不得放過。
第二,我天天寫文章,總能給一部分人洗腦。尤其在小明的認知裡,我被算作是大作家級別的存在,小明甚至把我當成莫言了,經常對我說,莫言的文章是大白話,你也寫的也是大白話,你兩個人的水平半斤八兩。
咱和莫言相比,能是半斤八兩?至少得有地上到天上的差距嘛。
可小明不管這些,經常向朋友吹牛說,我哥是作家,可是了不起呢,到鄉里鄉長都得陪呢。
小明的潛臺詞很明白,鄉長都得陪的人隔三差五得請我吃飯,我能不牛X?
小明和鄉長說過話沒?一次也沒說過,但你擋不住小明的自我臆想。
照常例,給小明炒了幾個菜,還拿出了酒。不過不是白酒,是紅酒。
上班了,咱得守規矩,否則喝得滿嘴酒氣算怎麼回事?乾脆喝紅酒。
紅酒是一朋友送的,說是外國的列莊酒。挺貴的。貴不貴咱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咱也不多喝酒,我去往桌上端菜,讓小明把酒開啟。
小明拿開瓶器忙活半天,把紅酒的木塞都卷爛了,也沒把酒開啟,實在沒辦法了,用刀把紅酒的瓶把打碎,才倒出來紅酒。
其實開紅酒瓶塞很簡單,用起塞器往下多擰幾圈往上一提就能開啟,一瓶酒被小明弄了個稀碎。
為此,小明羞紅了臉。連聲說,出醜了出醜了,還自責自己笨。
這有啥出醜的?和笨也沒關係嘛。
雖然我一直安慰,可小明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臉上訕訕的,喝酒都不敞亮了。
安慰小明,人活世上,誰能一輩子不幹次慫事?幹了不冒煙的活,下次長點記性就好了,不必太糾結自己笨。
當你沒幹過啥事的時候,一定要多問,多問一句就能少很多尷尬。
給小明講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糗事。
那幾年家裡窮,別人家都買下冰箱了,我家卻沒有。等一家人到年底攢夠了買冰箱的錢,讓我到城裡買冰箱。
冰箱買回來了,是用紙箱子包著的。
怎麼把冰箱取出來?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紙箱拿掉就行了。
可怎麼拿掉紙箱呢?一家人想了半天辦法。最後決定,把冰箱從紙箱中抬出來。
又聽說冰箱不能傾斜得太厲害,一家人又是拿板凳,又是找人幫忙,硬硬把冰箱從紙箱頂上抬出來,把一家人累了個王朝馬漢。
抬出來冰箱一插電,發現半天不致冷。全家人都埋怨我買了臺壞冰箱。
沒辦法,再拿板凳找人,費勁把冰箱抬起來放進紙箱裡,然後僱上小三輪拉上冰箱去小城裡找經銷商。
經銷商一見,我們把包裝冰箱的紙箱上口打開了,啞然失笑,問我咋把冰箱拿出來的?
我說,幾個人抬出來的。
經銷商又一次笑得前仰後合。
然後,經銷商把包裝箱底部的幾個銷子一拔,把紙箱抬起放在了一邊。
原來,我們一家人全給弄反了。
經銷商一檢查冰箱,好好著呢。無奈,只好再次拉著冰箱回家。
這回學了本事,回家沒找人往高裡抬冰箱,直接把紙箱拿掉了。
可給冰箱一插電,還是不致冷,怎麼回事?再給經銷商打電話。
經銷商沒法,直接來我家檢查冰箱。一進小東房門,經銷商就打了個寒戰,小東房裡沒生火,太冷了。
經銷商都沒摸冰箱,就說,毛病找到了。
啥毛病?
經銷商讓我找了個溫度計,一測小東房溫度,零下三度。
經銷商說,冰箱在高於零度的環境下才正常工作,你家小東房的溫度比冰箱工作溫度還低,怎麼會工作?
經銷商還調侃我說,你家的小東房就是個天然冰箱,怕東西壞直接放小東房就能行,買不買冰箱的都行。
羞得我臉紅了好大一陣子,這就是見識太少。見識少,必然要鬧出些笑話。
不過鬧的笑話多了,也算人生的糗事。不必太放在心下。
小明聽得津津有味,不再訕訕了。
說,人就得多長些見識才好。
這樣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