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聚的日子,是母親最高興的時候。她今年84歲,眼睛尖,耳朵靈,身體硬朗,脊背稍微有點駝。
家裡來人了,她總是忙這,忙那。一會招呼你吃瓜子,一會給你夾核桃,一會給你添水,忙個不停。
半天的聚會,結束時夜幕降臨了。
臨走,弟弟送我們出門,母親說:“你們別急,等一下!”從臥室裡抱著一床新棉絮出來了,“我這是給孫子準備的,留個紀念。”
她時常想著給兒子、給女兒、給孫子、給孫女們添置個啥東西,方便他們的生活,自己卻很少添置東西。
前不久,我去看她,走時又讓我給兒子帶點東西。我回答說:“我不帶!”她卻說:“我不是給你的,是給孫子的嘛!”手裡遞過一個紅色塑膠袋子,裡面裝著一面紅色的塑膠鏡子、一個牙刷牙膏盒子。
每當這時,我總是勸:“媽媽,你再也不要操心了,我們現在的條件都好了,別操心給買這買那的!”“現在孩子們都有手機,手機隨時可以照自己,比你這鏡子用著方便的多嘛!”可母親卻總是說:“是個紀念!”“同樣的東西,還給你姐姐的女子買了一份呢!”多次勸說不要給再買啥東西了,可總是勸說不住。
母親的一生是操勞的一生。
記得小時候,院子裡的人常對我們說:“你媽媽真是了不起呀!你爸爸36歲因心臟病不幸離世,你母親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姊妹幾個拉扯大,真是不容易,令人敬佩!”
原來大集體時,白天她在隊裡幹活,散活了回家立馬給我們做飯,中午還要餵豬、招呼菜園子。
晚上,煤油燈下,還要做針線活,給我們拉鞋底、做鞋子。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上床睡覺的!
母親不是個女的,男人乾的活,她都能幹!打穀子、栽秧苗、挑擔子,她樣樣行!
母親說,她出生在高劍鄉碾盤灣村。外爺叫黃漢昌,當過組長、村長、支書。經常打獵,是個打油匠,會廚管,還會手工縫衣服。
母親結婚的時候,買了一節花布,做棉襖;一節核桃尼、一節解放藍布、一節黑古尼、一節平布。就是這幾節布,別人教她學會了縫製衣服。
一床新被子,藍布裡子,面子是花花比基。僅有的嫁妝是:一臺大立櫃、一張抽屜桌、一副火盆和洗臉架子。
就是這簡單的傢俱、簡陋的條件,母親養活了我們姊妹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