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一個答案。
隔壁隔壁隔壁三班的徐蘇的答案。
三天前我給了她一張物理試卷,她到現在還沒有把答案告訴我。
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形式,只不過我和她還沒有完全捅破這層窗戶紙。我以為這一次會是我們捅破窗戶紙的機會,但是我錯了。
木心說,你問一個人問題,她若答非所問便已是回答了,毋須再問。
她沒有回覆我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就像是當時我將試卷遞給她的時候,她翻到了最後一題卻也沒有說話,只是微笑。
或許那就是回覆?
阿浩聽著我絮絮叨叨表示嗤之以鼻:“你不知道每一個微笑的背後都藏著一個哈欠嗎?你不食人間煙火,非要人家和你一樣把話說絕讓人難堪?”
徐蘇會不會說讓我難堪的話什麼的我其實並不知道,但是他這麼一說,我是真的當下就難堪了。
我一直覺得我和徐蘇是心有靈犀的。我們兩個太有默契了,默契到我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覺得相見恨晚。
按照一般的說法,這就叫一見鍾情。
阿浩說,一個人的一見鍾情只能叫“見色起意”。
我對他的膚淺表示由衷地鄙視。像他這種俗人是完全不能理解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微妙的,我只能為他感到惋惜。
我像個老者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少年,你還太年輕。”
但是,即便是篤定如我,也沒有收到我想要的回覆,我也開始有些慌了。阿浩說我現在就像是在熱鍋裡的螞蟻。
“你說她到底有沒有看到那道題?”我問阿浩。
“看到又怎麼樣,沒看到又怎麼樣啊?這種關鍵時刻你難不成還想要背道而馳去談一場戀愛?”阿浩斜著眼睛看著我。
我嚅囁著,沒有說話,只能乾笑兩聲掩飾尷尬。
我並不覺得這是不可行的,但是阿浩顯然覺得這是一件很瘋狂的事情。
“什麼叫學生,學習放在前面,生活放在後面。一切以學習為重,這才是學生。”
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阿浩成績並不算突出,卻是班主任最喜歡的學生之一。倘若這個學校的學生都有他一半的覺悟,這個學校早就變成全國十佳了。
他沒有經歷過像我這樣的跌宕,不會明白此刻的我內心有多麼的期待。
我把心裡的聲音放在了試卷的最後一道題。只要她一路做過去,便一定能看到。
我並不是需要一個好的回覆,我只是想要一個回覆。
但是她始終沒有給我。
在我又一次和她見面,我看著她的側臉,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你有沒有看到最後一題?”
她將垂落下來的頭髮挽到耳後。
“因為你問的是沒有答案的題目,所以我給不了你回覆。”她笑笑,“人生的選擇題是沒有答案的。”
我一愣,喜歡或者不喜歡,原來有那麼難以回答嗎?
我後來才明白,這是很難回答的,因為這些問題在不同的時間往往會有不同的答案。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刻的答案是否和前一刻一致。
“你不回覆我,本身就已經是答案了,不是嗎?”我小聲開口。
她還是笑,說:“不是,是時機未到。”
我嘆口氣,無可奈何。
我不知道所謂的時機是什麼時候,或許是現在,或許是過一段時間,又或許永遠不會來。
她說:“你知道我們學校的那棵梧桐樹嗎?等到它葉子要變黃了,時機便到了。”
等到那棵梧桐樹葉子黃了,便已經是九十月了。我在一個最不好的時機,做了一件我最想做的事情,我並沒有錯,但是她也沒有錯。
阿浩說,學生學生,便是以學習為先。
我的心中或許有千百條思緒奔騰而過,有無數的希翼埋藏於心。但是,我現在的身份並不能讓我放縱一切,無所顧忌。
而相比於一個未知的承諾,她更願意看到現有的踏實,腳踏實地地前進。
我依然不知道最後一題的答案,但是於現在的我而言,沉默未必不是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