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開年演講#

“真沒事，就是……就是有點想你們哥兒幾個了，真沒事”他的語音回覆略顯無力而且斷斷續續，

“有事說話奧，過這個村可沒那個店了”

“沒事，只是……見面再說吧，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我似乎感覺到有大事發生，但我能判斷出不是他的事情。

“你定哪天吧，我把這幫人聚一起，有什麼事大家也能想想辦法。”

“嗯！不叫別人了就你我吧，人多了亂，週六我去找你。”

“行吧，週六去公司找我吧，有個客戶說週六考察，對了不行帶上小飛一起來，一年沒見他了，”小飛是我們的另外一個同學，關係對沒有我們這麼要好，但上學時的情義也算深厚。

“他夠嗆，還是我一個人去吧。”過了幾分鐘的時間他才回復。

“行，隨你吧。”放下電話我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和莫名的煩躁，生活給予了我們什麼讓我們如此為之而賣命，車子，房子，孩子上學，老人養老，客戶的刁鑽挑剔難道這些就是上帝造人的的意義，我忽然陷入一種莫名的焦躁與不安當中。

週六下午他才到，除了瘦了不少還略顯疲憊，他說是從北京剛回來，我問他去北京幹什麼去了，他欲言又止但還是說了出來。

“小飛住院呢，急性胰腺炎，晚去一天醫生說就沒命了。”

“他不打算今年結婚嗎，怎麼得了胰腺炎了。”

“今年也算他的倒黴年了，前些天老爹住院，然後是他哥哥住院，他媽身體也不好，這不天天請假，又趕上機關調整正科也沒上去，著急上火，物件又這事那事一生氣吹了，四十老幾的人了，哎。”

一聲長嘆道出人生修行的不易，小飛是官家子弟，父親是地委的副市長，母親是市建行的行長，算得上春風得意，或許正因為如此的優越條件讓他習慣了隨心所欲的生活，為了考個好大學高中留級一次，但稚嫩的心智最終還是沒有被打磨出來，勉勉強強考個地級市大專，那個年代大專也算個高學歷但並沒有達到父母的期望，父母希望他再留級一次考個像樣的大學這樣以後安排起工作也能名正言順，但他執意不在復讀也不打算進入政界但也不會像哥哥早早輟學混社會天天大哥小弟給父母添麻煩，他只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活的像自己而已。

小飛個子不高，長的也一般，胖乎乎的也算精神，大學中談了兩場戀愛，但據他講都不是想像中的情人樣子因此也都草草的收場了，直到工作之後很長時間他也沒有談戀愛，哥們介紹他總說談著呢，大家都猜測他可能有什麼原因難以啟口，所以才不談了，每個人都表面的甜和耐人尋味的苦，再後來也就沒人給介紹了，他似乎也成了我們這些成家立業對面的一道風景，瀟灑，自由，隨心所欲，每每聚會他在某個時間段也會成為談話的焦點，內容也是長短不齊，褒貶不一，但叫人欣慰的經過幾番折騰他還是聽了父母的話進入了政界，進步的也還算迅速，雖然起點不高但幾年光景也迅速的進入副科的行列，或許工忙的原因他離我們的視線越來越遠，有幾年的聚會他都沒參加，哥們說他經常出差，和聚會錯過了，慢慢的大家習慣了他不存在的現實，也習慣了我們自己沒時間參加聚會的現實，每次不是他在就是他不在沒齊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上天從不憐憫每一個人，每個微笑背後都揹負著難以逾越的痛苦，但為了眼前和日後負重前行是我們每個人唯一的選擇。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還行，穩定了，需要住院兩個月吧。”

“那誰照顧他呀，父母都這樣了！”

“咳，我們哥幾個輪班照顧，有什麼辦法，他哥前幾年吸毒都快成廢人，好在他侄子還不錯大學畢業了，把老頭老太太照顧的挺好，這邊我們幾個就夠了，而且他也不願意叫人知道覺得沒面子。”

“這有什麼沒面子的，生老病死的，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人不就這麼兩下子嗎，原來他們什麼家庭！現在混的不如人意家不像家的，老爺子退休了，支撐也沒了，仕途不順嗎！再看看原來咱們這些人，雖不是大富大貴的，但也算風生水起，小有成績，最重要的還是家庭，以他心高氣傲的性格組建家庭恐怕很難，他知道他怎麼回事，也能看清將來的路。”

“那就努力唄，怎麼說到了這個步了也得走下去吧，以他的這個位置和經濟實力找個物件不成問題的！”

“位置是有，哪有經濟實力，窮光棍福寡婦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這些年他也沒存下什麼錢，都跟一些狐朋狗友吃了喝了玩了，剩下點也給父母哥哥看病了，這次醫藥費都是這個幾個湊的，押金就六十萬，醫生說不一定夠，讓再交些，我們幾個也實在沒辦法，都養家餬口的，頭幾天發微信想讓你給轉些，這幫哥們說再看看不行再說，好在這幾天情況好轉了六十萬基本夠用了，哎，你說他媽的多鬧騰。”

“這或許是好事，人這一輩子苦和甜都是有定數的，有先苦甜，有先甜後苦，受點苦也許能讓他從心理上更成熟些。”

“還有幾個十年，大好青春就這麼荒廢了，工作如果再不如意這人不就廢了嗎！”

是呀，人生有幾個十年，從出生到上學，從畢業到工作，黃金的年紀無非就那麼20年，十多年已經沒了，剩下屬不屬自己還不知道，年少輕狂的青蔥歲月似乎還在昨天但我們早已沒有了那份激情，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時代似乎早已於我們隔江而望，那時沒有抱怨，沒有指責，沒有委屈的淚水，有的是無限的精力，無限的希望，翻天鬥地的魄力與勇氣，再看如今唯一能讓我們走下去的就剩下責任，曾經的自己早已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有那個被嘲笑多年的孔乙己。

“或許也沒有我們想的那樣悲哀，世界這麼大誰都可以看看，為什麼不是我們呢？！”我望著窗外那片蔥鬱的樹林，我們都是那其中的一棵樹普通不能再能普通，都吸附著同樣土地，吸收著同樣的雨水，都在頑強的像著天空生長，蔥蔥郁郁，不知疲倦。

“可以是我們但窮遊是揹負不了那麼遙遠的路途的。”

是呀，窮遊能夠解決的是一時的激情與快感，路無盡頭鞋破了總要買一雙，餓了總要吃一口，理想在現實面前往往很脆弱，儘管我們不願提及，不管是為了尊嚴還是因為虛榮。

“麵包會有的，黃油也會有的。”

“如果真的會有也是在我們發過愁的基礎上有的，四十幾的年齡讓我們望而卻步而不敢奢望。”

“但總要前進，不管是苦是甜，是喜是悲，結果總會來的把握了過程或許是個喜劇至少沒那麼悲傷。”

“這個世界有多少歡喜就會有多少悲傷，有多少善良就會有多少罪惡，我們只能砥礪而行順勢而行，在陽光下還會有個影子，人這一輩子有幾個人能讓自己活的真那麼高大，罪惡與善良並行，黑白相間或許才是國寶的樣子，人生追逐到最後拼的還是底蘊，有了底蘊就有了靈魂，我們不抱怨眼前的是是非非，修行好自己隨天按地，靈魂自然就安詳了，我們的慾望太多貪婪恐懼，恐懼貪婪其實從未離開過我們自從小飛得病我想了許多，最多的就是接下來的活法。”

他望著窗外，這是我第一次聽他感嘆的如此淒涼與無奈，看著他的樣子我彷彿看到了病床上的小飛，蒼白的嘴唇，無助的眼神，還有那顆忐忑的心，他就像一棵溫室裡的翠苗在微風中瑟瑟發抖，抖得像二泉映月飄蕩在ICU中。

晚上他喝了很多的酒，也說了很多的話，最多的還是小飛，就好像手中牽著一隻快要看不見風箏，一場病打擊了幾乎所有的人，看著他的樣子想起來那個愛笑，愛鬧，愛打架，愛逃課時的學生時代的影子，人有來生一定好好的活，活他個天崩地裂活他個無怨無悔。

幾周後小飛出院了，我特地驅車前往看望，人有些憔悴，但眼睛很矍鑠，從精神狀態上看沒什麼大問題，沒人提起他的病情，也沒人提及他的私事，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吃飯的席間我們回憶往事，暢想未來，似乎二十幾歲的少年在撼天動地，激揚文字在血液中流淌，聽老人講過人的成長就是戰勝一場病一場病的磨練，樹欲靜風不止，雖無意苦爭春，亦有群芳妒，生命就是在不斷的打擊與糾纏中茁壯成長，會傷筋斷骨，會精神摧殘，會付出生命，但只要揚起頭顱，披荊斬棘路一定會出現在我們眼前，再多的無奈都會與你擦肩而過，正如小飛自己說的活的多麼糟糕只有自己知道，人活過了就活過了，錯了就錯了，想自己道個歉就行了，明天還有，朝陽依舊，欠下的賬努力今生還上，意外就如同鳳凰涅槃，有一雙美麗的翅膀是要血的代價的，因為人活的一切都是虛幻唯獨責任，為人為己為這個社會，沒有人因為責任帶你遠行，唯獨你的心可以，我們活的雖然孤獨但一定要安靜，因為安靜會讓你感受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那份鎮定與安詳，也能讓看到無限風光在險峰的自若，能讓你有品盡無盡的黑暗迎接光明的泰然，然後感慨努力的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