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爸爸終究沒有抵抗住癌症,在我趕回家的那天去世了。我上次回家看望他時,說是下次回來一定給他買個膝上型電腦,讓他坐在病床上玩。如今,筆記本買來了,他卻已經是臨終狀態。我泣不成聲地端著新買的膝上型電腦給他看,他很留戀地看了一眼含混不清地說聲好,又昏迷過去直至逝世。爸爸很熱愛生活,很喜歡電腦,但是病魔就是不放過他。
我和媽媽原以為爸爸的同事不會來弔唁,因為他已退休十多年,老同事都80歲左右行動不方便,年輕的也沒幾個認識他,如今世態炎涼即使認識他的也未必會想起他。可是,出乎意料,爸爸的生前老友寧願拄著柺杖冒著寒風凍雨爬8樓也要親自來慰問我們,那些爸爸曾經教導過的年輕同事,也紛紛前來弔唁。真的很感人!
透過給爸爸辦理喪事,我體會到,殯葬和殯儀管理事業也應該受到人們的尊重。
我們這一家五口人是頭一次辦理喪事,沒有任何經驗。爸爸在醫院去世後,我就在擔心喪事怎麼辦?只知道打個電話給殯儀館就會來車將遺體送進殯儀館,但並不知道在送入火化的過程中會有那麼多的程式。我們簡直就像一群傻子。
弟弟先給殯儀館打了電話,很快就來了一個漂亮女人,大約30多歲。她先給開個單,說是全程服務費180元。見她寫了一些程式,這才明白她就相當於導遊小姐,是引導逝者家屬辦理一切喪葬手續的,而且整個喪葬活動全程陪同,也稱為殯儀服務員。幸虧有她,不然真會手足無措。
首先買壽衣,我和老公跑去專賣喪事用品的商店,選購了一套壽衣(其實這個殯儀館也有的,只是我們不知道,也沒諮詢殯儀服務員)。平生第一次見到壽衣,原來就是在電影上看到的那些類似地主老財穿的綢子衣服,還有一頂瓜皮帽。我很納悶,在電視上見到的遺體告別儀式死者怎麼都是穿的西裝打著領帶呢?我爸爸是高階工程師,理應也應該像他們那樣的。怎麼可以穿著地主這樣的衣服呢?但是賣家說老人都是穿這種壽衣的,沒有西裝壽衣賣。狐疑半天只好買了一套。店家說還可以承包給死者穿衣服,2個人需付120元,如果只有一個人去給死者穿衣服就是60元。
很快穿衣服的人就來了,只來了一個人,很麻利地給爸爸穿好了衣服。想起爸爸生前學者般的儀表如今卻打扮成個鄉下土地主,我怎麼看怎麼彆扭。媽媽也說你爸爸要是知道給他穿這個肯定會罵人,因為我爸爸最討厭封建迷信和俗不可耐的東西。由於失去了爸爸心情很傷悲也沒注意當初的約定,那人一個勁兒地要錢,說是120元,於是我們就給了他120元,他拿著錢就一溜煙跑了。事後才想起來一個人穿衣服只需要付60元。
3天后要火化,我執意帶去一套爸爸生前愛穿的衣服,一定要給他換衣服,花多少錢都行。但是,那位殯儀服務員說,那些不穿壽衣的基本是需要上電視的高階領導人或者是不該死的年輕人,老人都是穿壽衣的,壽衣就是這樣子的。我想想也有道理,也就沒再要求換衣服了。後來聽朋友說,臨時換壽衣是大不孝呢。我暗自慶幸沒有執意要求更換。
火化前1天,我和老公去殯儀館辦手續,這才發現,火化程式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得選遺體告別廳,選骨灰盒,選火化爐還有其他相應配套的飾品等等,簡直就是一項工程。這一切全靠那位殯儀服務員給指導,否則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做。告別廳因根據爸爸的遺願喪事從簡,不搞追悼會,就選擇了個小廳,用的是水晶棺,還配了樂隊奏哀樂。火化爐我選擇的是最貴的豪華型專用的,聽說有的火化爐可以幾個人同時使用(這種便宜),我不願意爸爸和別人共用一個。
服務小姐問要不要棺材?我仔細一看,確實有不少品種的棺材排列在那裡,只是看起來都那麼單薄,這能裝人麼?這是咋回事呢?聽服務小姐解釋才知道,原來,那是在送入火化爐前裝殮遺體用的,是臨時組裝的,只是將遺體蓋住再送入火化爐一同焚化。我一想這也很好,我不想看著爸爸直接進入火化爐,於是,訂購了一個最好的。骨灰盒有很多檔次,豐儉由人。我給爸爸選擇了一個比較藝術的石雕骨灰盒,很符合他生前的喜好。
舉行葬禮那一天,爸爸單位派車由工會退休辦領導帶著參加告別的同事,在告別廳舉行了個簡單的告別儀式。儀式結束後他們就回去了,我們繼續下一步的程式。
當遺體用棺材裝殮好後,火化操作工人立即用對講機通知禮炮臺點炮以此作為送行典禮,我也沒注意放了幾炮。那位小姐告訴我們,只要一放禮炮你們就可以點燃爆竹。放完爆竹,所有的後代們都跪在火化爐前,目送著爸爸進入火化爐,然後爐門關閉。隨後,殯儀服務員便帶著我們進入休息室等待骨灰。
大約等了一個多小時,說是骨灰已經燒好正在冷卻。服務小姐告訴我,最好給空骨灰盒裡放進2包香菸,火化工很辛苦,慰問下他們也會更好地裝殮骨灰。於是我立即放進去早已準備好的2包好煙。果然,聽說他們在裝爸爸的骨灰時非常小心仔細。骨灰也燒得很好,眼看是個骨架但卻燒的很透,輕輕一掃就將骨灰裝入骨灰盒,不像別人那樣整條的骨頭還得用錘子砸碎。想必這豪華型火化爐一定是用上好的燃料加之火化時間長才會有這樣的效果。不過,我沒忍心去看爸爸的骨架,都是聽他們說的。
骨灰裝好後,又放了禮炮和爆竹。然後就將骨灰盒送去骨灰堂存放。在這之前還得先去辦骨灰存放手續,憑一個存放證才可以進入骨灰堂。當弟弟抱著爸爸的骨灰盒送進存放位置後,關門之前,那個工人又用對講機通知炮臺點炮給死者送行。整個葬禮也就到此結束。
這是2010年的殯葬情況,到2016年媽媽去世時殯葬情況就進步了很多,完全就是一條龍服務,洗身穿衣服到化妝入殮全部都是由殯儀館完成。家屬可以自帶衣服送到殯儀館由他們給穿上,也可以在殯儀館購買壽衣。給媽媽穿的是她最喜歡的我送給她的那套衣服,再沒有像爸爸那時那樣啥也不懂,居然跑商店買壽衣,搞得我一直都在悔恨。這些也許人家過去就是可以這樣做的,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為保護環境火葬場已不允許放鞭炮和焚燒遺物,所有遺物和花圈全都放在指定地點由殯儀館統一處理。也不允許火化工接受逝者家屬的香菸,火葬場各個角落都安裝了監控攝像頭。沒燒透的骨頭也不用錘子敲改用粉粹機了。但殯儀服務員依然保留依然全程陪同,這個是必須要的。
過去,我們總覺得火葬場的工作低賤,不少人還看不起殯葬工作者,但透過親眼見到人家是那麼地尊重逝者,從給逝者洗身換衣服到火化,每一個殯儀程式都考慮得比逝者家屬還周到,作為逝者家屬感到十分欣慰並心存感激。由衷地感到,殯葬事業也是個神聖而高尚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