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夜裡都不睡覺，夜的安靜讓我想起很多被遺忘的事來。記得這是快到奶奶的祭日了，13年奶奶過世，至今已經有8個年頭了。這個奶奶和大多數人的奶奶是一樣的，都是爸爸的媽媽。在一般的生活中或者心裡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位置。在我看來，奶奶的一生是不幸而且悲哀的一生。

父親是1962年生，他是老二，上面有一個哥哥 一個姐姐，下面三個弟弟，一個妹妹。老二出生沒多久就生病去世了。99年大哥去採石場做事，被滾下來的石頭砸死了。

聽父親說他十幾歲的時候爺爺就病逝了，那時候的人結婚早，也就三十多歲，後面沒幾年，奶奶的眼睛開始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一直到後面四十多歲就全看不見了。

奶奶在世的孩子那麼多，卻因為早年喪夫，家庭條件比較差。活下來的四個兒子，老大英年早逝，老二（我爸）和老四都做了上門女婿，老五過得最難就在了家裡。兩個女兒一個嫁了同村男子，一個嫁隔壁村。老四也在同村做上門女婿。

兒女們都成家以後，瞎了眼的奶奶還是自己一個人做飯吃。在我們那邊的習俗，從古至今都沒有出去上門的兒子和嫁出去的女兒接自己老母親過日子的道理。而且老人約定俗成的認為過世得在自己家裡。所以她一直生活至死在一輩子住的那個屋。

小學的時候，父親一般一年帶我們回去三四次奶奶家，清明，七月半的鬼節 大年三十 。奶奶常說生了那麼多孩子一點用都沒有，自己又看不見，這屋子我就等你們回來掃這幾回。同村的叔叔姑姑不知怎麼地雖然近，有時候路過家門口都不問候一聲。離得近孩子應該煮熟飯送過去都是兩份鐘的時間，都沒有人去送，每年就是輪流送點米，讓她自己煮。屋子也沒有人去打掃，那些孫子孫女也和他們爸媽一樣。奶奶又看不見來的打擾衛生。只能等逢年過節我爸帶我們回去叫我們做。

我和妹妹經常聽她講同村叔叔嬸嬸還有姑姑們種種不是。我們小孩子沒有權利說接她去我們家住，因為我父親也從來沒有開過口，那時我們三個孩子上學，而且他是去做上門女婿，奶奶自己也不願意去我們家。她只能就這樣自己摸索著做飯，洗澡，出太陽的時候摸索著到門口曬太陽，她總說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如果是自己找死，會給兒女留下罵名。就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幾十年。

我以前總想著，等我以後讀讀完書有錢了留給她買一鋪床和幾床被子，因為她的被子和蚊帳都用了幾十年沒換，她總抱怨說夏天有蚊子跑進去。可是，我還沒賺到錢您就走了。

臨近病逝那一兩年，她也生了幾回病，甚至有好幾次選擇餓著來結束自己的生命，想要餓死自己。我們都在外地上大學，老爸也說，一有問題，說說他們就是叫我父親送她去醫院。她那時候也總是跟我們抱怨說，你爸最好最有心卻讓他嫁得最遠。沒有就在自己家。她總是後悔。但是我不知道，如果父親就在同村，常年累月照顧一個瞎子，會不會了叔叔姑姑他們一樣麻木到最後不管不理。

奶奶走了以後，葬禮上兒女們的哭聲也是呼天搶地。她這一生生了7個孩子。瞎了大半輩子。過年都沒有和兒女們上桌吃過幾頓團圓飯，基本上大家幫她打一碗過去，她自己吃。真是可悲……

生了這麼多孩子，奶奶活到八十多歲沒有享受過幾天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