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岳父病重,說什麼都不肯醫治,最後在大夥的強烈要求下,才到省城醫院住了一段時間的院,算是暫時保住了一條性命。
住院期間,我的妻子陪護,侍奉老人。醫生不允許病人隨意挪動,因為肺栓塞和心衰已經很嚴重,任意一點兒的活動,都可能危及生命。
可是倔強的岳父偏偏要自己起身去廁所,他不願躺在床上讓自己的女兒侍奉,嫌不方便。老人有三個子女,大兒子和小女兒都住在岳父家附近,唯獨我們家住在千里之外的小興安嶺。
我的妻子在家排行老二,沒讀過幾天書,平時不敢出門,出了門也不敢走遠,是個路痴。但是每次兩位老人生病住院都是她自始至終在照顧著。
岳母雙側腦梗,雖然發了幾回病,但可以自理。我的妻子這兩年每年都要來回跑上幾趟,一趟二十多天,甚至一兩個月。
除了侍奉老人,還要幫老人育苗栽秧,扣棚種園子。老人的幾畝地都給了大兒子,由大兒子管理,不用操心去種或者轉讓。
老人一年的收入是賣點兒自家菜園子裡的小菜,連低保算上也就幾千元。平時省吃儉用,粗茶淡飯,以至於看病的時候醫生說他營養不良。
老人的大兒子和小女兒,一個養雞,一個經管孩子上學,平時沒有時間,很忙,只能闖空來幫一把。
妻子說,在醫院侍奉老人,一會兒做這個檢查,一會做那個檢查,她推著老人,哪也找不到,問了也找不到。醫院太大,上下樓,前後院,檢查取單,就她一個人跑,還得麻煩醫生或者護士領著,都哭了好幾回了。
醫院只允許一個人陪護病人,妻子沒有工作,每回兩位老人住院都是她在侍奉著,況且別人也沒有時間。
妻子也經常跟我提說找一份工作,我說你別找了,起碼在兩個老人走之前。我自己先幹著吧,掙點兒夠花就行,兩個老人經常有病,還得需要你。
老人的病情稍稍穩定了之後,在眾親屬的勸說下,大兒子把老人接了回來。幾乎每天晚上兒子兒媳都去探望老人。
大兒子說,他已經透過熟人諮詢過醫生了,繼續治下去還得花掉十幾萬甚至幾十萬元,況且還治不好,再說咱們這幾家條件都有限。這個病反正已經治不了了,還不如讓老人多吃點,多喝點,填補一下虧空了一輩子的肚子。
我曾問過妻子為什麼把病人給接回來了?妻子說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哥他們一幫人就開車去醫院把人給接回來了,大夫還埋怨把病人給接走了。
接回來以後,岳父在繼續服藥的情況下,病情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後來我又去省城給他買了一些藥,其中有一盒治療心衰的藥只有七片藥就500多元。事已至此,我能做點兒什麼就做點兒什麼吧。
之前,我跟妻子提過幾次讓兩位老人來我們這兒住,我們這兒又不是沒有地方住,侍奉起來也方便。可是老人就是不來,一有情況,妻子只好兩地來回跑‘。
我知道老人們有自己的想法,不想給兒女們添麻煩,寧可自己受苦。況且自己的兒子在身邊,跟兒子分灶不分家,養兒防老的想法根深蒂固,即使死在老屋也不會走的。
以前,應該是我們忽略了老人們的生活狀況,只是認為他們的生活條件不會太差。每次回家過年老人們都會準備幾大桌子好菜迎接我們。現在想想,那也許是老人們傾囊而出的積蓄。
我們只是吃完飯,扔點錢,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急急忙忙地去忙自己的事兒了。平時很少過問老人的生活,關心老人身體的健康狀況。老人們自己有病,捨不得花錢治,一直靠挺,挺來挺去,挺到最後挺不下去了。
再不就是自己抱蒙買藥,或是找村醫看看了事。醫院的門檻他們不會自己踏進去,他們認為,醫院即使能報銷,也會花掉很大一部分錢。他們不想連累兒女。
在農村,有很多老人們甚至孤寡老人,他們寧可自己住著又矮又舊的老房子,也不願住子女們寬敞明亮的大房子,總說住著不習慣。只要能動彈,就會說自己很好,沒什麼事兒,怕兒女們擔心。
其實他們擔心住在一起怕拖累兒女,還得看兒女的臉色,照顧對方的感受,會感覺活得很累。拿最簡單的來說,想放一個響屁都不能隨隨便便,更別說上廁所和一些生活習慣的突然改變了。還不如自己單獨居住,幹什麼都方便,儘管清苦點。能動的時候就動動,不能動的時候再說。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當我們因為忙碌而忽略了他們的存在的時候,他們何時會忘記我們?他們自己在默默地承受著一切,然後又悄悄地離開。
有一首歌《常回家看看》這幾年也不怎麼流行了,難道我們非要等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