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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在你心底的名字

他呀,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當第一次見到他,站在我背後,我拎著軍訓的行李發呆。他拍拍我的肩,我回頭看到他傻乎乎地笑。這麼一瞬間,我好像就喜歡他了。他當然不知道,我以為我藏得很好。

晚上,被查寢教官抓到我們偷偷說話,他硬是把我摁在床上,自己站起來說我一個人在說話的時候。那副樣子啊,倔強得像頭小牛犢子。就是有點笨,一個人怎麼說話呢。後來,我才知道,一個人是可以說話的——以為他就在身邊的樣子。

傻兮兮的。

他在給我買零食吃的時候,會轉過頭問,親愛的,你要吃什麼。同學都因為「親愛的」那三個字聽呆了。他才會加上「親愛的小白」,你要吃什麼。真有趣,後來我稱呼誰都是親愛的。像回聲一樣。

翻牆,去網咖,夜不歸宿。流水的窮學生,為了省幾塊錢,換一家網咖包夜。結果,沒有身份證被拒之門外。想逃回家裡,誰知道他父親老戰友回家,通宵麻將。無奈和他窩在樓道里坐了一夜。他就在樓梯上面,我在過道的雜物上蜷成一團。外面路燈的燈光從他背後拍過來,像個幽暗的吻。我迷迷糊糊睡著了,早上醒來,身上蓋了件衣服。他怕我冷,不知從誰家院子裡偷拿的。早上回學校,他匆匆忙忙地拿去還了。

我常去他家,他也常來我家。我認識他爸媽,要是我有爸媽,他肯定也是認識的。我在他家睡午覺,他在我家我就做飯給他吃。他在玩遊戲,我就看書。他看電視,我就窩在旁邊打呵欠。那時候,到處都是青春的熱氣。把我蒸啊蒸的,心裡燙燙的,臉上燙燙的,那話兒也是燙燙的。就這麼燙著燙著,就糊了。黑黝黝的一片渣滓,一碰就碎。

他生性有些糊塗。新買的手機被偷了,不敢回家。半夜跑到我家來,我給他煮麵,聽他說好多故事。他那副樣子啊,哈哈,好玩極了。好像,丟了手機的不是他。當然和我睡一張床。早上醒來,緊緊抱著我睡。臉靠著我的臉。我像被揭開的籠屜。呲,臉是燙的,頭是暈的,心跳地速度比體考還嚇人。哎,死就死吧。緊緊閉著眼,享受一下。結果他醒了。真是,討厭啊。可這麼討厭的人,我還是喜歡。

他獅子座,社交是頭等大事。見面不過五分鐘,言必兄弟。我這人,讀書讀多了,多少有點假清高,特別不喜歡這一套。他知道了以後,再也沒這樣做過,沒在我面前和別人推杯換盞,沒在我面前和別人稱兄道弟。別人問他,他就說,小白不喜歡啊。我不喜歡的,他就不喜歡。我喜歡的呢?他卻怎麼都喜歡不起來。譬如我和他的感情。

我這人,得理不饒人。唯獨對他,跟別人不一樣。招我生氣,不願理他。

可共同的朋友生日,非去不可。他也會去。形形色色的人裡,一眼就看得見他。旁邊的座位空著——好像大家習慣了他身邊坐的就是我。我坐下,他就說,小白,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就不生氣了。對別人我怎麼就不這樣——我通常是,錯什麼,怎麼錯了,哪兒錯了,你說我聽聽諸如此類。我在他面前,怎麼就這麼好相處啊。

喝醉了,暈暈乎乎地靠在他腿上,聽他埋怨別人不幫我攔著點兒酒。

我生病了,會逃學來我家,給我買最愛吃的皮蛋瘦肉粥,買好一天的菜,把藥按量分好,看著我把第一份吃下去。

後來,吵架了。原因很簡單,我對他的感情變質了。變質的東西就會腐敗,會漚臭,會讓人唯恐避之不及。我們在學校的時候,從不說話,彷彿有殺父之仇。回到家打電話吵架。幾個小時幾個小時地吵。有時候會變好,他樣子很開心,我看了更開心。有時候吵得呀,我摔過家裡一切我搬得動的東西。支離破碎的。

再後來,我和他,就像不認識一樣。

哦,對了。有一次,逛街,看到一個娃娃,掛手機上那種。不知道為什麼,越看越覺得長得像他。遂買下,送給他。吵架的時候,我一把搶過來,把娃娃扔了。他眼裡的光黯了,我也是。我們對看好久,一語不發。上課鈴響。我偷偷把掉在椅子上的娃娃撿起來又帶回家。娃娃的頭被我拽斷了。沒轍,手工活不好,縫了個圍巾擋住線腳。有點兒得意。又...有點失落,我去哪兒顯擺啊我。我的娃娃,我的針線活兒,我的...感情。

娃娃他最後還是帶走了。來我家,和我吵了個天翻地覆,然後和好。坐在娃娃上,嫌硌,屁股一挪,拿出娃娃說,我的娃娃。我說,哪兒是你的,那是我的。他說,你給我了,就是我的。我說,我拿回來了,就是我的。他說,你都是我的。我像個SX一樣,平時的伶牙俐齒變得笨嘴拙舌,蠢得要死。蠢到,無法訴衷腸。

再再後來,我就都是聽說了。他前女友說,小白,你不知道。你在他心裡很重的。我說,我100斤都不到,能有多重。她說,我和他逛街,看到一個水晶球,說好漂亮。他就會說,小白看了肯定也很喜歡。我和他看電影,他會說看這部吧,小白說過,這部電影好看。我說,啊?!她說,他跟我在一起說得最多的就是你,問小白不理我了怎麼辦啊,小白看起來好像不開心怎麼辦啊,小白、小白、小白、怎麼辦啊、怎麼辦啊、怎麼辦啊。是啊,我也想問。小白,怎麼辦啊。

在這之前,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在我家喝醉了,吐得昏天黑地。我沒怎麼照顧過人,百度上一通搜,怎麼照顧喝醉酒的人。聞醋、喝檸檬水、喝牛奶,效果不大,百度就是愛騙人。沒轍,邊哄他邊收拾殘局。他吐得滿地都是,嘴裡咿咿呀呀的,跟荒腔走板的戲腔一樣,嘔啞難聽。就這樣的他,我也喜歡。按慣例,邊照顧他邊給他家裡打電話,叔叔,嗯,他喝醉了,今兒睡我這兒,您放心。按慣例,幫他脫衣服,替他接電話。電話來了,上面顯示的:老婆。我吸一口氣,接起來:喂。老公啊,誒,你不是,你是小白吧?電話那頭說。我說,我是,你怎麼知道。她說,他總提起你。總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咧開嘴樂,是麼。她說,嗯,他總說你如何如何好,他總說要介紹我們認識呢。好啦,他在你那裡我就放心了。我說,嗯。人吶,就這樣。那句最好的朋友。雖然不夠,但聊勝於無。媽的,值了。

遂伺候了他一晚上,累癱在他旁邊。

早上醒來的時候,蓋在他身上的被子,蓋在了我的身上。挺暖和的。

他會餵我吃東西,幫我打架,拉著我的手去秘密基地一坐一天。他會說,你要是姑娘啊,我就娶你好了。他會說,你上輩子欠我的,這輩子得在我身邊慢慢還。他會說,我再也不讓你為我哭了。他會說,我好想你。他會說好多,我聽了以後怎麼都忘不掉的話。這些瞬間,我統統喜歡他。統統喜歡。

但是,他最後說啊,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他最後說啊,我們還是好哥們兒。

誰他媽要當你好哥們兒,我就是喜歡你啊。

十年過去了,真討厭。

啊,對了。去年見過他。朋友結婚,飛回老家。為的就是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但是,第二天早上他就走了。讓閨蜜告訴我一聲。我們連一句像樣的話都沒來得及說。第三天,我要回北京了。我姐說,話就要說出口才有人聽。還是慫,微信吧就。見到你,挺好的。他回,我也是,好久沒見到你。我回,嗯,誰知道你回去這麼早。他回,我其實第二天有工作是早就定好的。不過,我知道你肯定會回來。就想過來看你一眼。我心裡想,媽的,值了。

青春,就是賤的複雜寫法。賤,就是青春的簡單解釋。賤著,賤著,就再也不見了。一如青春和青春時的你和我。

閨蜜後來跟我說,他跟我要你的電話,還讓我跟你說,他回來就是為了見你。話我也沒說,電話也沒給。我覺得,他走了以後,你要想給電話你自己給,他要想說就自己說,別拽上我。而且,他害你不淺,我就是不想讓他打擾你。我點點頭,嗯,做得對。

他沒害我。是我,害了我自己。

哦,還有,我和他只有兩張合照,一張是畢業合影,一張是同學抓拍的,我的背影和他的側臉,那畫面裡,只有我倆。也只有那一瞬間吧,只有我倆。算了,真矯情。

十年,也該告一段落了吧。

他昨天打電話跟我講,他要結婚了。

10月初。

婚禮,我還是去了。

小白吶,不要再抱著過去,念念不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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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別總拿自己的真情去給別人揮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