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午，我剛忙完手頭的工作，婆婆電話又打了過來，我的心提溜起來，是不是女兒的病比較棘手。

“宋陽把卡拿走了，沒錢辦理住院，怎麼辦？”一向沉穩的婆婆帶著哭腔，語氣又氣又急。

我聽完一股憤怒噴薄而出，人說虎毒尚不食子。

宋陽為了他那張臉，對女兒不聞不問就罷了，連我給女兒去醫院的錢他都扣下，真是喪心病狂，沒救了。

耳邊傳來女兒痛苦的哭聲，我又氣又急，問清女兒的情況，假裝鎮定安慰婆婆，說我會想辦法。

掛了電話，收到簡訊提醒，卡上的兩萬塊被取了。我感覺被人在心窩上插了一刀，渾身冰涼。

我抖著手撥宋陽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發信息他也沒回。

我只能打電話叫同事去幫忙繳費，這才鬆了一口氣。

2

我叫徐雯雯，我和宋陽是自由戀愛結合，我倆長相屬於隨便扔人堆裡找不到的那一類。

婚後我們沉浸在柴米油鹽中，日子過得平淡不驚。

只是沒想到宋陽因為一場意外的車禍，漸漸迷上了整形，我們的婚姻陷入了危機中。

婚後，宋陽用婆婆所有的積蓄，開了一家日用品小超市，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

宋陽做幾天沒有業績就洩氣了，我好說歹說，他才堅持下來。

誰知道，他開車去上班的路上，被車撞了，磕到嘴唇，嚴重撕裂傷，經過治療後留了疤，影響美觀也影響發音。

在醫生的建議下，他做了整形手術，術後不久，宋陽去上班，我待產在家。

一天，宋陽回家，嘴角的笑褶子能夾死蒼蠅，他興沖沖地直奔衛生間。

在鏡子前摸了半天嘴唇，轉頭對坐在客廳的我喊道，“你知道嗎？今天有個顧客說我的嘴唇性感。長這麼大頭回有人誇我長相。”那語氣裡說不出的興奮。

飯間，他反覆問我和婆婆，他的嘴唇是不是變好看了呢？我覺得好笑，一個男的嘴唇好不好看，有什麼打緊呢。

我打趣道：“好看是好看，你一男的還能靠臉吃飯不成？”

“現在就是靠臉的年代，不分男女，你不知道自從整了唇，我的好運爆棚，開了單，有了客戶，還不止一個呢！以後掙錢的事包我身上，你安心生孩子。”宋陽嚼著嘴裡的飯，說得眉飛色舞。

婆婆在旁邊笑眯眯地看著我們，不插話。

怪不得，以前愛睡懶覺臉不洗的人，現在早起護膚倒騰半天，越來越注重穿著打扮。

宋陽和肚子裡的寶寶互動越來越敷衍，或者乾脆就忘了，這點讓我多少有點不快。

但一想到，他能主動承擔賺錢養家的責任，不像過去那樣癱在家裡，我心裡的那點不快也消失了。

對於宋陽的改變，我和婆婆都很開心。我們還開玩笑說，看來一場車禍能讓人起死回生。

3

誰能想到，宋陽竟然瞞著我又整容了。

我生孩子到坐月子，宋陽說他工作太忙要出差，我也沒多想。

出月子那天，一個久不聯絡的朋友突然截圖給我，問，這是你老公嗎？

我點開一看，震驚得心差點蹦出嗓子眼，眼珠子瞪得老大。我對了幾遍宋陽的頭像，才敢確認，那是他發的自拍。

妥妥的一張奶油小生的臉，上下左右各個角度的自拍，表情各異，噘嘴，抿唇，眼神勾人迷離，仰臉陶醉自戀，一副任君採擷的樣子。

我胃裡一陣翻滾，乾嘔起來，真的被噁心到了。

要不是他的眉眼和輪廓，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真不敢相信這個是曾經臉色蠟黃，下巴短鼻子塌，笑起來滿臉褶子的宋陽。

一番折騰下來，我胸口堵得厲害，噁心過後就是被欺騙後的憤怒和擔憂。

宋陽在我剛生產虛弱無力，漲奶發燒，傷口疼痛，半夜腰痠背痛哄娃帶娃的時候，瞞著我去整容。一想到這，我胸口的這團怒火越燒越旺。

再想到我們這種工薪階層，跟整容高階的消費搭上邊，無疑是玩火自焚。

房子是婆婆的，雖然沒有房貸車貸的壓力，但現在養個孩子跟燒錢一樣，只出不進。看著銀行卡里往個位數奔的存款，我只覺得腦袋脹得發疼。

我把截圖發給宋陽，叫他馬上回來。

4

再次看到宋陽，他臉白得發光，水潤滑膩，飽滿的蘋果肌，面板崩得發緊，哪還是以前那個糙漢子的臉。

再看自己，一身睡衣，臉色蠟黃，黃褐斑爬滿臉頰，厚重的眼袋，濃濃的黑眼圈，眼角的魚尾紋不笑也刻在那，我都要差點自慚形穢了。

家裡上有老，下有一個嗷嗷待哺的，你還有閒錢閒情整容？我們這樣的家庭，能跟整容沾邊嗎？”我冷冷質問道，話到後面聲音尖銳拔得越高，胸口氣得起伏不定。

婆婆早想過來勸，孩子的哭聲響起，她也顧不上我們。

宋陽見我這樣，知道我被氣得不輕，連忙討饒，硬摟著我坐到沙發上。

“老婆，我偷偷整容是不對。我也是為咱這個家。我這叫投資，用掙到的錢整得好看一點，才能賺更多的錢。

你知道，現在是看臉的社會，就原來我那坑窪臉，人家一見我就倒胃口，還沒開口，我就被客戶給斃掉了。”

我怒氣難消，把臉撇向一邊，不想對著他這張臉，不適應。

這時，婆婆出來替宋陽求情，“雯雯，宋陽就是怕你生氣才一直躲著你。你不知道他現在狀態多好，開朗自信，向上，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宋陽順杆往下滑，“老婆，以後我保證不再整了好嗎？我保證。”宋陽哀聲道。

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宋陽微整後，整個人精神氣都是向上的，誰不希望有這麼一個老公？

但我心裡有一點隱隱的擔心，聽說整容這事會上癮。可我一直揪著不放，日子也沒法過。

我對跟宋陽說，一個月固定給我五千生活費，抽空參與帶娃和做家務，他都答應了。

宋陽多數是早出晚歸，錢剛開始兩個月還能到賬，後面他就找各種理由沒給。沒事，他還偷摸紋個眉，開個眼角什麼的。

還沒等我發飆，他就主動交代，列舉整容後的各種便利給我聽，說很多女顧客主動找他買紅酒，不用他巴巴往上趕。

宋陽已經整容上了癮，我再怎麼嚴防死守都沒辦法。錢他掙，他花他的，我阻止不了。我只希望他能適可而止，可我也知道很難。

5

沒幾天，我媽的一通電話，徹底重新整理了我對宋陽的認識，心也跟著冷了起來。

原來前陣子，我媽六六大壽，宋陽送的項鍊是假的，只值一兩百塊錢。我頓覺腦子裡有一萬匹馬奔騰而過。

怪不得宋陽執意要送貴的，說什麼我媽辛苦了一輩子，就買一樣貴重的首飾貼身帶著，等她百年之後也能傳承下來，留給後代做念想。

我當時還感激他對我媽大方，原來從頭至尾，他是想從我這裡騙錢的。

那幾天，女兒剛好有點小感冒，他自己去挑，拍給我看，讓我拍板，他連銷售心理戰術都用上了。

先給我看49999的，再給看幾千塊的，後面再看個19999的，我折中選擇了箇中間價格。然後我給他轉了錢。

難怪，我媽壽宴一過，宋陽說要出差半個月，原來他早就謀劃好的。

掛了電話，我腦袋一直嗡嗡作響，一陣天旋地轉。

宋陽這是給我們平靜的婚姻狠狠一擊，我不敢相信以前那個信譽大過天的人，會做出這麼卑劣的事。

憤怒，悲傷，心慌，焦躁又迷茫……各種情緒雜糅在一起，整個人如被人抽去魂靈般無力，連質問的心力都沒有。

我把四個月大的女兒給婆婆帶，決定先去上班。

宋陽回來，我不哭不鬧不撕扯。我冷眼看著他那張精緻的臉，新開的雙眼皮，高聳的鼻樑，從裡到外的陌生，臉變了，人也變了。

他倒知趣，在我面前更是殷勤，老婆長老婆短的，不是端水拿包，就是盛飯洗碗，連孩子的屎尿褲都搶著洗。

晚上，他還破天荒地給我倒洗腳水泡腳，捶背捏肩，頓時變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

我不拒絕他的討好，也不打算就這麼原諒他。可是看到婆婆夾在中間為難，我也想再給他一次機會，兩人開誠佈公談一下。

6

可是，他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為自己留。

那天，我回家拿檔案，一開門就聽到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聽得我的心都裂了。

我衝進臥室，女兒趴在地上臉上全是血，一看就是從床上掉下來的。

我渾身虛軟，抱起女兒踉踉蹌蹌衝出房間，經過衛生間，抬眼看到還在捏鼻照鏡子的宋陽，衝他吼道：“你還是不是人啊!”

六神無主的我，在樓道遇到買菜回來的婆婆，兩人火急火燎把女兒送到醫院。這一路女兒的哭聲，就像一把利劍一樣刺穿我的胸膛。

在醫院，經過一番檢查，女兒鼻骨骨折錯位，導致鼻樑歪斜，需要充分消腫後，住院全麻做鼻骨復位手術治療。

我嘴裡都是鹹澀的味道，渾身抖得厲害，婆婆眼睛紅腫一個勁跟我道歉，說她沒照顧好孩子。

女兒推進治療室後，宋陽才姍姍來遲。我怒向膽邊生，衝過去就想照著他的鼻子打。

宋陽看出了我的意圖，一腳狠狠把我踢倒。我只覺得全身痙攣得厲害，疼痛讓我有那麼一瞬間失去意識。

婆婆趕忙扶起我，轉身罵宋陽，問他還要不要這個家。

宋陽撇著嘴摸著鼻子，看了我一眼煩躁道，“不就是小孩子掉床，你用得著跟死了人似的，對我發狠。”

我只覺宋陽魔怔了，為了他那張臉，他竟然連女兒的死活都不顧，還能對我下如此狠手。我瞬間心如死灰。

“咱們離婚，誰也不耽誤誰！”我捂著肚子坐在椅子上虛弱地說。

“你離婚，你離得起嗎？你有地方去嗎？痴人說夢。”宋陽高高在上冷眼煩躁道。

“就為了孩子掉床這點事，就要離婚，還是你怨我打你，是你先要毀我鼻子的，我這是自我防衛。”

婆婆拉著宋陽要他少說一點，他這才停。

我只覺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宋陽說得對，我連離婚的資格都沒有。

我沒有任何後盾，孃家的嫂子不會收留一個離了婚帶著孩子的小姑子，宋陽算準了我的軟肋。

難道，我真的要耗死在這樣的婚姻裡嗎？

7

我斜眼看著他，在這個時候，他都不忘拿手機出來照鏡子，我只覺得悲哀。以前，我從未看出這男人如此冷血，怎麼一沾上整容，他就這樣了呢？

以前，他還知道怕我生氣，瞞著我，討好我，現在他竟然如此瘋魔。我實在想不明白，一個人可以朝夕變成這樣？

女兒一推出來，婆婆奪過宋陽的手機，拉他過去看。

宋陽不耐煩看了一眼，直接說他鼻子不舒服，需要休息，不能留在醫院，轉眼他消失在病房。

我看著女兒因治療後疼痛哭得扭曲的臉，狠狠心把她交給婆婆照顧。

攤上這樣的男人，我哪還有花時間陪女兒矯情的命。

沒想到才隔3個月，就又發生了開頭那一幕。宋陽為了整容，連女兒的醫藥費都能搶走。

我感到憤怒又無可奈何。離婚，女兒太小，請人帶我不放心，我的事業剛好又在上升期，我只能忍下。

我一股勁卯在工作上，好在生孩子前，我做電商運營推廣，因為專業，立下了很好的口碑。

之前和我相交甚好的僱主，要我和她合夥幹，她有廠子，屬於自產自銷，線下有十三行檔口批發。我技術入股，主要管銷售推廣這一塊兒。

我工作更加沒日沒夜，很快就把宋陽這個人忘在腦後。

一晃一年多，如果不是發生這件事，我還維持有名無實的婚姻。

那天，我提早回來，碰到女兒和幾個比她大的孩子在小區花園裡玩，婆婆在稍微遠點的地方和人聊天看著。

不知怎麼回事，有一個五六歲的男孩突然指著女兒罵：“你爸爸是妖/精，專門勾/引別人的老婆，不要你了……”

女兒哇哇直哭，我只覺得五雷轟頂，飛奔過去抱起女兒。婆婆跟上和我道歉，小孩子嘴欠，以前都沒發生這樣的事。

宋陽最近在做什麼呢？其實我多少也聽到一些風聲。

女兒已經長大了，如果再在這樣的家庭和環境裡成長，她的心靈勢必扭曲。

我和宋陽終是需要了結。

8

我在酒店門口，逮到宋陽摟著一個女人，透過身形辨認，我才敢確認是他，說他是妖/精一點也不冤枉。臉色慘白，下巴尖似錐子，臉頰飽滿油光發亮，嘴唇紅豔。

我把離婚協議掏出來，跟他說去離婚，那女的知趣走了。

宋陽不願意，“離婚可以，你得賠償我青春損失費，我這幾年頂著已婚男的帽子，過得也不順暢。”

我冷笑，一想到自己眼瞎，曾經深愛過這個男人，心裡冰涼一片。

現在和他面對面坐著同呼吸一片空氣，我感覺氣息不暢，反胃半天，減壽幾年，我只想速戰速決。

我甩出以前他沒整容的照片影片，這些年他和留守富婆的一些親密照。宋陽直接蔫掉了。

這些年跟他有染的人，保不齊哪家的老公找他算賬，他怕雞飛蛋打，得不償失。

他求我把照片影片刪了，我冷漠不語。最後，他只好乖乖同意離婚。領完離婚證，我就當著他的面把那些東西刪了，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當然我也是有備份的。

只是可惜了婆婆攤上這麼一個兒子。我給她留了10萬塊養老。如果她懂得為自己考慮，再去做點零工，晚年也不會過得差。

我離婚後租房住，不久又首付了房子，把女兒送去幼兒園。

我的工作已經進入穩定期，有了自己的團隊，很多事情不需要我親力親為，我有更多的時間陪女兒。

一年後，我房子裝修入住，宴請賓客，竟然在包間外聽到宋陽的聲音。

他和一個女人發生激烈的爭吵，最重要的是，他的臉浮腫得跟豬頭一樣，完全辨不出面目。

我連忙躲開，人一旦壞到根，誰沾上誰倒黴。

經歷過這次婚姻，我總算明白，一個極度自私，只顧著自己的男人是無法改變的。你不用奢求用時間去改變他，遇到這樣的男人，無論如何都要及時遠離。

婚姻是一場冒險，女人一定要為自己做好打算，孃家沒人幫襯，婚前就要積累資產，這樣婚後即使過得不好，也能從容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