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寫給我媽不知道第多少篇文章了,離她去世已經十六年了,她去世的時候我正好在讀初三,傷心難過了很久,後來可以和別人雲淡風輕的說了,眼睛乾澀的就不再哭了。前天晚上和我姐聊起來,如果我媽還活著,我們家會是什麼樣的境遇,聊了兩個多小時,都是給自己找點安慰。我們都明白的一個道理就是,她已經離我們好遠好遠了,遠到連夢裡都很少見到了,上次夢見她還是去年,夢裡哭到喘不過氣,醒來後枕頭都是溼的。
前天和我姐他們去看《你好,李煥英》,賈玲是個很可愛的人,電影的前半部分笑的前俯後仰,後半部分哭得死去活來,走在路上我的淚水收不住,半天出不了戲。和我一個朋友聊起來這事,我朋友說想一下,如果你有機會見到你媽媽的少女時代,你會怎麼做?
說實話我不知道怎麼做,我們家和電影裡的不太一樣,沒有必要去搶那臺電視,也沒有排球比賽,她也從來沒有和我提過在我長大了,想要買什麼東西的願望。吃什麼用什麼,她從來都沒有說過。一直勤勞,每天天沒亮就去做生意,一個板車推了一年四季,一車的菜賣了一生。我們母女情分太短,就十幾年而已。她去世前一天晚上是農曆臘月二十九,我還因為什麼原因和她吵架慪氣,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樣,她都原諒了我,等著我成熟懂事。
她去世的那年冬天,我已經想得差不多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在親戚家不舒服,送到醫院後搶救過來住了好久的醫院。我天天上晚自習上到晚上九點多,在星期天不上晚自習的時候,我去了她的病房,看她的氣色已經很好,以為日子會像以前一樣,恢復正常。出院後,醫生讓她在家休養,不要去做生意了,她就在家待了一個星期。又開始去做生意了,早晨凌晨三點我陪她去街上,晚上回來後我都倒床上就睡,她就在家裡醃肉,煮瓜子,炒花生,置辦一堆的年貨,為即將到來的新年做準備。
大年三十那天,我凌晨四點醒了一次,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就是她終於睡忘了,讓她多睡會兒,我也可以不用早起。就五秒鐘左右又沉沉睡去,一直到我姐的鬧鐘響了,我問我姐“幾點了,媽媽今天怎麼沒叫我起床去幫忙啊,她是不是生我氣自己去了啊?”我姐說不知道,然後我姐就去父母的臥室叫她,怎麼叫都不應,我就趕緊起床,她還在床上躺著,眼睛閉著,和睡著了一樣很安詳。醫生過來後,說已經晚了,瞳孔已經放大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的離開,瞳孔放大了就搶救不了了。
親戚找來算命的,算命的說按時辰來說就是凌晨四五點去世的,我送她去火化的路上,一直在想如果我四點醒來,就叫她起床,會不會結果不一樣。這個念頭從她去世困到我現在,從來沒有答案……
前幾年,我和我爸聊起他們的故事,我爸說他認識我媽的時候問我媽願意和他在一起不,願意就和他回趟老家,半年後兩人成婚。婚後有了一個男孩兒,養到一歲多夭折了。生了我姐,後來又生了個男孩,也沒養成。就有了我,這些似乎都是她婚後的故事。
從我認識她的時候,她一直都是媽媽的角色,我不知道她的少女時代是什麼樣子,電影《你好,李煥英》裡面充盈又豐滿的母愛我也曾得到過很多,也曾有一個人讓我肆無忌憚地奔跑,因為知道無論怎樣,她都在原地等著我叫我女兒。如今想起來,心裡還是依然苦澀。後來他們都叫我阮真,真知棒,沒人叫我女兒了。寫到這裡的時候,我想如果我真的見到她的少女時代,我會想說,你好啊,吳桂蘭,請你不要嫁給那位姓阮的先生,也不要生第二個女兒,請你好好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