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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結婚

秋收後,一天天涼下來,大夥兒耷拉著腦袋沒了精神,莊稼人除了操勞農活外,也沒有什麼好的消遣,迷迷瞪瞪的坐在牆角,曬著太陽打盹,活神仙的日子!

日子是平淡了些,拮据了些,不過也是不錯的生活方式,畢竟不用早九晚五的,自由,不受那般拘束,可以支配充裕的時間做大多數自己想做的事情,雖然沒有什麼事情。慵懶的沒有想法,像山間的猴子一樣!

這些天,村子裡的小毛忙的熱火朝天,不為別的,只為要娶媳婦。隔壁村女子,長得秀氣而端莊,也不計較他這貧窮的家。老母親摳出家底,又向親友挪借些錢,準備給兒子辦個熱鬧點的婚禮,奈何這點錢做不了什麼事情。窮人家結婚大抵如此,簡單的婚禮,濃濃的人情味!

父親走的早,小毛和母親相依為命,窮怕了,苦慣了,生活過得拮据、儉樸。節儉是美德,總要有度,凡事過猶不及,節儉過了,看上去彆扭,日子會好不好過?小毛沒想這麼多,帶著喜悅的心情,辛勤的忙碌著。

小毛是知道家裡的情況,掰著指頭花錢,要用在刀印上,做件新衣裳是緊迫的事情,辦桌酒席也是必須的。這點錢,想著方法縮減開支,衣服扯便宜的布,量好尺寸,不留下一點兒餘頭。他心裡想著有身衣服,能不能給女人做身說的過去的,沒在考慮範圍之內。衣服穿上去是那麼一回事,至於女人有沒有那一份心情,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酒席更是拿著稱算下來,有那麼一回事,看上去總是小家子氣,來一兩道像樣的硬菜不好嗎?青菜蘿蔔一桌,不如一盆紅燒肉來的實在。

用錢辦事最能看出一個人的格局。結婚是人生的重要時刻,挖空心思幹,一方面是迫不得已,另一方面是小毛的吝嗇!誰家不窮?誰不是藉著錢結婚?男人,頭可以低,心不能低。

一切依舊向前行,今天小毛結婚啦!蕭瑟的秋風,帶不走結婚的喜悅!太陽是暖烘烘的,鳥鳴是清脆的,親友面龐是笑眯眯的,就連秋天的落葉也是金黃的!

新婚燕爾,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生活充滿了顏色,不再是那麼的單調乏味,生活是艱苦了一些,可年輕人甩開膀子,總會好的!吃的、喝的、穿的、住的,都會有的。

新婚的所有喜悅,在日子面前不值一提,油鹽米麵衣住行摧毀甜蜜的喜悅,幸福蕩然無存。家裡窮,日子過得緊,周圍的鄰居也是如此,小毛想著法子省,活出了自己的風格,活出了刻舟求劍般的坦然,只有節流沒有開源。窮怕了,所以省,沒錯!然後呢?沒有然後!

二、過日子

天蒙亮,女人愜意的起了身,摸到臺子前梳洗,伸手抓臺子上的篦子,那把新婚時孃家帶過來的,一次次撫順這油亮亮的烏髮,輕輕的梳理,就會洋溢著幸福。篦子沒有抓到手裡,女人下意識的摸了幾下,空空如也。女人只好俯身看了昏暗的臺子,確實不見了蹤影。

女人想也不想,轉身問了床上熟睡的小毛,小毛隨口一說:“媽用了,她那把不太好用,待會拿過來!你跟她一塊用吧,也好省下些錢來。”

女人雖有不悅,也不好說啥,只是“嗯”的一聲,坐到了床邊。小毛倒也機靈,骨碌的爬了起來,拿了篦子給女人,用手摸了摸女人長髮,翻身倒到床上。彷彿一切煙消雲散,問題解決了。

時間飛快,轉瞬半年有餘,隆冬已過,到了農忙的時節。吃飯後地裡幹活是生活的主旋律。男人端來一塊紅薯餅,巴掌大小,用手掰了兩半,一半放到碗裡又端了回去,坐下後又掰了幾瓣。女人吃了一小口,喝了點稀水飯,權做飯食。不說吃得飽,喝的飽都沒有。一次兩次……

中秋佳節,萬家團圓,一包月餅是中秋最美好的是處,與家人吃上一塊月餅,看著天空圓亮的大盤,是一個圓滿的節日。

小毛取出月餅,放在桌子上,小心的解開紙包,灑落的渣子,一點點撿到嘴巴里,女人在旁邊焦急的等著,小毛卻像精緻的廚師一樣,一點一點揀選乾淨,挑了塊月餅放到桌子上,一掰兩半,又掰成四瓣,一人一小塊。

小毛用手小心地哆嗦的剝著那一小塊月餅,吃了皮,卻捨不得吃瓤。剝了半天,瓤子上粘連的外皮褪了精光,小心的包了起來,用繩子綁住掛起來,以防老鼠吃了。今天嘴巴過了癮,瓤留著明天再吃。

女人哪有心思看著小毛繡花,拿著月餅吃了起來,很美味,卻只有幾口,怎麼能不讓人火冒三丈。跟你過窮日子不怕,但這種摳日子過夠了。積久了怒火噴薄而出,女人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小毛的媽媽沉得住氣,一句話不說,卻慫恿著兒子,這樣的女人要她幹什麼,女人沒了,再找一個就是了。

終究小毛一輩子孤零零的過下去,媒婆也是繞著他家走,誰敢給這種男人說媒。畢竟是過日子,不是過家家。

時間不留意人世的蒼桑,春去秋來,同輩的人有了孩子,有了孫子,蓋起了大瓦房。小毛蓋了個小炮樓,單間,平頂,就像他的孤獨一樣形單影隻。蹉跎了歲月,孤獨的站立。

三、老年生活

裊裊炊煙升起的村莊裡,舉家團圓過春節,老毛坐在門檻上,緊閉著雙眼,任由一聲聲炮竹擾亂心神,我要去哪裡?哪裡是我的歸宿?這是什麼日子?

年紀大了,總要有個去處,承載著孤獨和老邁的生活。年後,老毛鎖上房門,去了鎮裡的養老院,對於村子裡的人來說,那裡是斷子絕孫的去處。老毛沒得選,說難聽點就是斷子絕孫,一輩子也不灑脫,到底是為了什麼?沒有人清楚。

起初,老毛時常穿著精緻的外套,戴上一頂洋氣的氈帽,拄著柺棍,像退了休的老幹部一樣,回來清掃一下小炮樓。看著牆上被孩子們畫的亂七八糟的泥巴磚頭線,屋頂上被丟了磚頭瓦塊,門口的老樹被孩子們爬的晶光閃亮,以及嘰嘰喳喳的孩子到處奔跑嬉鬧,充滿了生活氣息。

老毛沒有心情欣賞,這裡是他的家,孩子們都是討厭的搗蛋鬼。他揮舞著柺棍,罵咧起來,驅使孩子們鳥獸般的散開。老毛掏出別在腰間的一串鑰匙,上面死栓了根長長的繩子,一看就知道是老毛緊要的東西。開啟房門,架了梯子房頂上撿垃圾,扔著罵著,孩子們遠遠的看著,孩子也會親切的叫上一聲“毛老頭”。毛老頭連珠炮的罵人,孩子們反而哈哈大笑,打起了擂臺,“毛老頭”聲不絕於耳,直至村裡的老人們路過,趕走了孩子才作罷。

孩子們對他的屋子裡東西很感興趣,又不敢走近看,說不好這個老頭子柺棍就舞上來。只是聽說他的屋子裡有寶貝,孩子們多少次透過門縫看裡面有架子,只看到近門口架子上放了框,裡面一切看不清楚,愈發激起孩子們的興趣,膽子大一點的,溜到門口,像賊一樣看一眼,就老鼠般的跑開,撩起老毛的心緒噴湧而出!

不知什麼時候,掃了乾淨,老毛就離開了,靜悄悄的,就如同了無蹤跡的來。房門重新鎖上,恢復了原來的模樣。這裡依舊是孩子們的玩樂場,就像鏡花水月一樣,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四、後事

歲月如梭,沒有一點兒憐惜之情,白了老毛的頭髮,彎了老毛的腰。老毛的身體漸不如前,也許是時日無多,總有落葉歸根的緊迫感襲來。近一段時間,攪得老毛心神不寧,抓狂煩躁,腦中不由自主的思慮起後事來。

老毛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心裡愈發煩躁起來,他扯下褲子上叮叮噹噹的一圈鑰匙,開啟櫃子上的小抽屜,看著抽屜裡的寶貝,心裡找到些許欣慰,裡面是他一輩子積攢下來的家底。

老毛信心滿滿的揣著五千多塊錢和兩塊銀元,精緻的梳洗一番,整理了衣裳,悠閒地跺著步子。他相信遠房的侄子會為這筆鉅款興奮,想到此處,匆忙地踏出養老院,奔回老家去。

遠房侄子是個憨厚的漢子,是一位值得託付終身的人,且就住在老家隔壁,他對他很滿意,他希望他能給他送終。

老毛到了侄子家,反倒有些忐忑起來,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說明了來意,把手裡這些東西留給他,能辦下自己的葬禮。侄子也是簡單,直接拒絕了他。後來他講起來說:“他覺得五千塊不得了,還以為我沒見過五千塊呢?酒席、棺材算下來還能餘多點,人累死累活不說,給別人摔老盆,我沒有父母嗎?被人指著鼻子說,我圖什麼。”

俗話說希望多大,失望多大。連猶豫都沒有,被人直接拒絕,老毛下意識的就要跪下來,被侄子一把拖了起來,聲音哽咽的哭訴著、哀求著,希望侄子給他送終,再而三也沒有完成心願。

不知道老毛怎麼回到了敬老院,後來聽說他死了。本家的侄子拉了回來,簡單的操辦一場,就下地了。他的小炮樓夷為平地,掘地三尺,聽說侄子撿到了不少寶貝。

老毛走了,小炮樓沒了,長滿了草,這個世界上老毛來過,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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