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喧囂中闢出一絲清淨,想寫點眼下相關的東西,卻發現時時提筆忘文。恐怕是跟自己的積累不足相關,抑或是一抹浮躁的心緒。其實寫的東西,真的需要特定的環境與與之相關的心境。
昨日晚間看了一直期待的電影——《你好,李煥英》,倒不是裡面的故事情節觸動到我,使我決心寫點東西,而是我跟媽媽的一段對話。當時我轉向媽媽,問她,這跟你們生活的時代像嗎?媽媽湊過來說的一句話,“是,那個時候很窮,但很快樂。人們都很單純,沒有心機,沒有太大的目標。”我樂了,回問了我媽一句,“那個時候有心機、有大目標的都富了,富好像成了快樂,所以到現在,這個社會就變了。那你們還有那個時候快樂嗎?”她沒有反駁我,呆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再次說了一句“是,沒有那個時候快樂了。”
現在社會有太多的誘惑,誘惑激發慾望,當人們的慾望被滿足時,內心的滿足感隨慾望的大小而調整,但當人們在滿足感裡徜徉時,卻又發現裡面有一角永遠都填不滿,那個填不滿的角落逐漸放大,最終吞噬快樂。於是他們又不經發問為什麼快樂又伴隨空蕩?
答案其實很簡單,出一個問題,如果給你一個機會,你會願意回到80年代嗎?部分人會說願意,也有部分人會說不願意,但無論你屬於哪一部分,當你在回想那段時光的時候,心中飄過清風,漾過明月,嘴角慢慢上揚。上揚的那一抹角度,就是那個時代的幸福值。這個幸福值由這個社會最缺的東西決定,缺失它,會讓我們大多數人在追求夢想時,逐漸走偏而不自覺。
這個社會最缺的是什麼東西?以我現在的社會經歷和人生履歷,給不出大家確切的答案。容得眷顧,林清玄給了我們比較準確的答案,“我認為最缺的是兩種,一是‘從容’,一是‘有情’。”猛然一聽,似乎很難明白為何是這兩種東西。但由於我們缺少“從容”,因此很難見到步履從容、識見高遠的人;因為缺少“有情”則很難看見乾坤朗朗、情趣盎然的人。這兩種質量恰恰是大國人民的質量,精神方面的質量。
這個社會,一直在講求拼搏,“愛拼才會贏”“書山有路勤為徑”等等詞句印入眼簾,透過老一輩的經驗我們知道“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於是大家只想擁有一種能力,一種能快速變現的能力,太多太多的人想跨越階級壁壘,太渴望那一張張紅色的紙張,認為得到它就得到了幸福。“只要不停拼搏,就能改變命運”彷彿也和我們“偉大復興”的目標一致。於是多少人,打著這一旗號,卻把錢與改變命運劃上等號,走上了離幸福越來越遠的路,口袋越來越鼓,可精神越來越貧乏。
社會學家把社會分為青年社會、中年社會、老年社會。青年社會有的是熱情,中年社會有的是務實,老年社會有的是從容。若在青年社會缺乏從容,剩下的多半是浮躁,與未經世事的不堪一擊;在中年社會缺乏有情,務實到最後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犧牲了詩畫琴棋詩酒花。一味“熱情”的人,是無所顧憚的愣頭青,庸擾他人而不自知;一味務實的人則是麻木的俗人,而一個只知名利務實的社會,則是僵化的庸俗社會。
“心扉的突然洞開”,來自於從容,來自於有情。
生命的整個過程是連續而沒有斷滅的。因而年紀的增長其實是生活資料的積累,人到中年往往結成一團亂麻,許多人畏懼著一團亂麻,就拿黃金酒色來壓制,企圖用物質的追求麻醉精神的僵滯,最終導致心靈的安寧和融被物質佔滿,成為物質積累的投屏。
大抵不必如此。多一份泰然的從容,多一份有情的胸襟,則能撥絲抽繭,於亂麻中整理出思緒,看清我們是如何地失落了青年時代對理想的追求,看清我們是在什麼動機裡開始了對物質權位的奔逐。然後想一想什麼是我要的幸福?我最初想望的幸福是什麼?曾經波動的心為何不再震盪?我又是如何陷入這一枯井當中,不自拔?
年輕人聽說錢的缺失使人不幸福。不無道理,當基本的物質生活無法滿足時,痛苦會隨之而來,但這種痛苦更多來自無謂的攀比與炫耀。貧窮使人苦,但金錢的缺失,不能與貧窮完全劃上等號。人的貧窮不是來自生活的困頓,而是來自在貧窮生活中失去人的尊嚴;人的富有也不是源於對財富的積累,而是在富裕的生活當中不失去對生活的有情。於貧窮時從容,於富裕時有情才是我們所惦念的清風與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