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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銳/文

“下雪了!”麥子進廚房拿早餐的時候,望著窗外飄舞的鵝毛大雪不由得驚歎了一聲。

麥子吃著妻子準備的煎雞蛋夾燒餅,喝著略帶苦澀味的濃香的咖啡,想起了遠在家鄉的母親。母親總是早早起來為上學的孩子們做早飯。

冬天天短,上學的娃娃兩頭不見太陽。母親每天摸黑起來,煮一鍋熱騰騰、黃燦燦的紅薯苞谷糝,撈出帶著冰碴子的酸酸的白羅卜英子,放在案板上細細剁碎了,放上鹽,用燒得冒著青煙的棉花籽油潑了,拌勻了,再配上看不見油、卻調了醬油、醋的油潑辣子,擺在小桌上給孩子們吃。

麥子每次吃飯的時候,總看見母親因為撈酸菜而凍得通紅通紅的手,和母親看孩子們吃飯的慈愛的眼神。

又下雪了。麥子第一次帶妻子回家的時候,也是這樣大雪紛飛的天氣。家裡沒有電話,麥子沒有辦法提前通知家裡。

麥子和妻子進了家門,父母高興地不知如何是好。父親抓了把掃帚,掃開後院紅芋窖周圍的積雪,下窖取了一藍子紅芋洗了烤上。

母親抱了一抱玉米杆,跪在麥子上大學前住過的房子窗外,給麥子燒炕……

麥子吃著早飯,帶著討好的口氣,微笑著給妻子說:“咱們回家去看看吧,我媽腿上的骨刺不知道疼的咋樣了。”

“你自己回去成不成?我不習慣吃一肚子烤紅薯,胃裡老反酸水,難受得很。娃也睡不慣熱炕,上火,嗓子啞,還流鼻血。要不你寄些兒錢回去,行不?”

麥子盡力掩飾著自己的憂傷,匆匆穿上防寒服趕著去上班。麥子踏著吱吱作響的軟棉棉的剛積的新雪,心思也像翻飛飄灑的雪花一樣紛亂。

想家了,家裡有駝背的老父親。父親少言寡語,笨拙木吶,卻在灑播小麥的時候有著極嫻熟的、極優美的動作。

村裡人都在算計著供娃上大學的成本,與將來預期的收益作比較,“划不來,喔虧本的事咱不做!

狗東西大學畢業了娶個媳婦,連賬都不願意還,還說啥孝敬咱哩!”家鄉的人太窮了,供個大學生幾乎鬧到傾家蕩產、債臺高築的程度。

但麥子的父親不這樣看,“管他將來咋樣哩,只要娃過得好,我老了沒人管叫狗拉去!”於是麥子上了重點高中,上了名牌大學。

想家了,家裡有滿身病痛的母親。母親手指頭關節都鼓了起來,右手大拇指彎曲變形,無論如何伸不直。

那是生養五個孩子、在月子裡給孩子們縫衣服落下的毛病。麥子有了孩子,母親急匆匆帶了一大包小衣服趕來照顧,妻子卻嫌衣物土氣,不讓孩子穿。

母親忙著給媳婦做飯,妻子衝著麥子大發脾氣,嫌菜沒洗乾淨,嫌飯缺少滋味。

想家了,麥子抹了一把快要溢位眼眶的眼淚。自己的一雙姐弟雙胞胎是父母的心肝寶貝。

回家拜年,父親拿出兩張鄒巴巴的破舊的拾元鈔票給孩子壓歲,孩子相互看看,同時把小手藏到背後。

“拿著!”麥子厲聲喝斥,嚇壞了的、年僅三歲的兒女趕忙伸手接過了壓歲錢,麥子卻看見了父親辛酸的眼神。

母親上趕著給麥子的媳婦說:“別的娃娃都是一塊錢,只有你兩個娃給拾塊錢。”麥子斜了一眼,瞥見了妻子不屑的神色。

麥子想家了,也常獨自回去探望。“咋不把娃帶回來?”母親的語氣總是充滿責備。

“你媳婦咋沒回來?”父親的問話很溫和,麥子卻聽出了父親心裡的酸澀。麥子看著妻子悉心教育孩子,心裡酸酸的,並不十非支援。

“即便孩子將來像我一樣有成就,又能咋樣?還不是連孝敬父母都做不到!”

麥子老了,年過半百,頭髮花白。每每和知心朋友閒侃,說起年邁的雙親,麥子都會灑一掬無奈的熱淚:“咱虧先人哩,也算是活了一回人!

在人前吆五喝六,事業也算是小有成就,連爹孃都管不了麼。唉!”

我不知道麥子為什麼憂傷,但我深知農村娃娶了個城市媳婦的滋味,年關在即,心裡想著年邁的父母,眼淚滴答滴答地在心底深處湧流。

作者簡介

陳銳:陝西省綜合評標庫評審專家,高階工程師,裝置監理工程師,渭化文聯創作協會會員。退休賦閒,因臨時受聘於石化系統裝置監理崗位而奔走於大江南北。

陳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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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子結婚三年被打四次,丈夫一次比一次狠,這次更是骨裂三根
  • 孩子是金主,父母是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