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李煥英,我也多寫點我媽。看客們要是認識我媽,千萬不能告訴她,她能給氣背過去。
我很少以嚴肅認真的態度為我媽寫點什麼,偶爾寫到大多都被我藝術加工了。我跟我媽是宿敵,我對我媽有陰影,多深的陰影呢?月黑風高,昏天黑地,烏漆嘛黑,伸手不見五指,總之,心有多大陰影面積就有多大!
上次我以五百字寫她的時候我還在小學,老師佈置了一篇《我的媽媽》。八十年代娛樂形式還很匱乏,那時候的女人上班爭當先進下班賢妻良母。偏偏我媽以偷窺我作文日記為樂,且養成了良好的習慣並後來發揚至偷窺信件及電話裝分機偷聽我電話。故而我很小便開始看《三十六計》與《孫子兵法》,學會與敵特分子做鬥爭學會反偵察,人生第一個鬥智鬥勇的物件居然是我媽。百密總有一疏,當我媽看到作文裡我飽含深情的那句:我的媽媽像武則天……她把本子當我面撕了摔我本來就不聰明的腦袋上,然後坐在我床頭聲淚俱下的批判我的罪行:“我是武則天?你說我厲害?你個不孝的東西,誰家孩子敗壞大人啊?你還算個人嗎?沒我哪來的你?”我耷拉我不聰明的腦袋,像帶了一頂白色的大尖帽,脖子上“忤逆不孝”的大牌子沉的撐不起頭,任由她唾沫橫飛。我站在牆角一邊自責自己的疏忽,一邊後悔莫及這樣的形容,一邊在心裡嘀咕:“你倒是再多看幾句啊!”我媽給我開的批判大會太多了,這事兒我媽估計都忘記了,她不知道後面的話是:“我的媽媽像武則天,是我最喜歡最佩服的人!”
我記事的時候,和任何一個孩子一樣,對我媽佩服的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我認為我媽是個神, 因為我發現她說的話總能應驗。比如,我端著碗在床上吃東西,她叫:“你個死孩子,一會碗掉床上看我不打死你!”結果,話音剛落就挨一頓打。再比如說,我想著幫忙端端盤子做做家務,我媽又喊:“滾滾滾,一會摔了碗看我不打死你”。話音未落了又挨一頓打。這樣的事情多了,我總結下經驗,媽媽的話是對的,一定要聽媽媽的話。
後來我發現我媽的預言越來越恐怖,越來越難聽,終於我不想聽了,我進入了叛逆期,而且一叛就是二十年。她說:“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這一輩子也比不上我有錢!”“不是我削片你,這事情你要能幹好,老天爺就不睜眼了。”“我話放這,你這輩子要比我好那叫出鬼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