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廚房

我、大姐與母親同住一個小區，前後院，抬腳的功夫，每天要去個幾回。

早晨上班前，必去吃早點。母親早早起來，熬煮奶茶，備好點心。不管我們下去多晚，總在桌上放好，連茶碗也一同放好。

中午回來，依然來母親家吃飯。進屋，母親基本準備妥當，碗筷也無需幫著收拾，坐下就開吃。飯菜一週重複的不多，米飯，餃子，莜麵，麵條，換著吃。尤其莜麵，燉湯料很講究，肉末、酸菜絲、西紅柿丁、土豆條、蘑菇丁都要分碗蒸燉，起鍋後一起攪拌，放蔥絲，放生抽，放花椒油，放香菜等調料，盛到大碗裡，合著莜麵一吃，那真是香！有朋友來家裡，每次吃母親做的莜麵，都讚歎：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莜麵。母親推窩窩，又快又薄，一會兒就一籠碼放的齊齊整整。每次出門幾天，在返程的路上，就打電話給母親，要吃莜麵。一進家門，熱氣騰騰的莜麵已經做好。莜麵就是大口吃，大口吞嚥，彷彿好幾天沒有吃過飯一樣，很是滿足。

連續在母親家吃飯，她會很累，有時也煩，攆我們回家。並且提前說好：今天回去吃了啊，不給你們做了。我和你爸湊合著吃點就行了，想輕閒一下。但大多時候，她又很快來電話，說家裡燉了點牛肉或者做了肉塊黃豆醬，下班時記得過來拿。

下班了，忘記買菜，去母親家，廚房裡，冰箱裡，拿一根蔥，拿一塊姜，拿兩顆雞蛋，拿一個西紅柿，有什麼菜就順手拿什麼，滿滿當當，一頓飯的食材就齊備了。無論什麼時候，總有可以拿走的東西。也不知母親什麼時候又出去買回的，冰箱裡從來不空，調料從來不缺。所以，我們經常不惦記著去買菜，一天兩頓的往回家拿。有時，母親就笑說：十個姑娘九個賊。母親還經常把包好的餃子，凍在冰箱裡，以備我們著急的時候，更方便。

經常有人說，學不會做飯。其實做飯也並不複雜，但需要有一點悟性的。小時候，在農村，人們種菜出去賣。家裡有香菜，但自己從來不吃，不知道該怎麼搭配。母親做莜麵，鹹菜湯湯，清靈靈，沒有其他佐料，但母親會去院裡拔幾根香菜，切成細末，撒在湯裡，清靈靈的湯就盪漾了“春意”，莜麵自然就增了幾分美意。

後來家裡條件好了，吃得豐富了，母親在如何做得更可口上有所思考和試驗。我們家的伙食得到了所有來客的高度讚歎。於是，家裡開始客人多，你來我往，常常一天四、五頓飯。有時是父親的朋友，有時是三舅的朋友，還有好多我不認識的親戚。稍微隆重一點的飯，附近住的姥姥四舅全家就過來一起吃，八九口人，頓頓像過節一樣，很是熱鬧。

每次軋粉條，炸麻花，做丸子，炸蘭花豆，煮花生，都是一大鍋的量。沒幾天就吃完了。那時家裡廚房大，大大小小缸裡都是滿滿的。即便醃菜，也是好幾種。來家裡吃飯的說，光吃小菜就太滿足了。

長年累月，精心的操持，不停的勞作，母親身體不是太好。但她從不會因為難受，耽誤做飯。好在，我和大姐也都會做飯，偶爾給母親打個下手。

這麼多年，一大家子，十餘口人在一起，碗碗筷筷，磕磕碰碰，有母親在，飯菜就有滋有味，生活就富有生氣。母親的廚房，一輩子蒸騰的都是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