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去了很久,前幾天突然夢見她和一件在我記憶中早已模糊的事。
小時候最喜歡夏天,夏天一到父母就會把我送到外婆家。外婆家在山裡,周圍很遠都沒有人家,但有大片的葡萄園和橙子林,有小溪,有松林,有無條件縱容我的外公外婆舅舅舅媽,還有我最好的朋友——比我大一歲的表姐。
重慶的夏天極盡悶熱,但外婆家卻是清涼甜蜜的。每天清晨我跟著表姐和外婆到溪邊洗衣服,伴著外婆搓洗衣服的唰唰聲,我和表姐挽起褲腳玩水,翻起每一塊石頭抓螃蟹,踩著細沙尋找漂亮的鵝卵石,光著腳在厚厚的竹葉上追逐。
中午大人們睡午覺小孩子是不會乖乖睡的,我們的午後總在葡萄園裡度過。葡萄園是我們的遊戲場,葡萄葉下有吱吱叫的蟬,地上偶爾跑過灰撲撲的兔子,嘴饞了摸一串葡萄一顆一顆捏過去,哪顆軟了吃哪顆。園邊一圈橘子樹,哪一棵樹果子熟得最早,哪一顆樹結的果子甜哪一顆的果子酸我們一清二楚。
那件事正是發生在這樣一個午後。其他的全都模糊了,有印象的時候我和表姐已經身在離葡萄園很遠的另外一個山頭的半山腰上,外婆憤怒地叫我們名字的時候,我倆正如痴如醉地往山頂上爬,時隔二十幾年我現在依然能感受到那種迷醉的感覺。那是座荒山,遠遠超過了我們兩個五六歲小孩的活動範圍,沒有人煙,也沒有路,荒草簡直要把我們湮沒。外婆大聲叱罵,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回到大路上我看到路邊樹叢裡有個蜘蛛網,網上趴著只大蜘蛛,大蜘蛛旁邊掛著個圓圓的彩色的東西,特別漂亮,我伸手去夠,外婆呵斥我叫我趕緊走,我叫她看,她根本不理我,拉著我就走。
那個夏天因為這件事戛然而止,第二天舅舅就把我和表姐送到了我家,大人們諱莫如深,不讓我們提起這件事,慢慢地就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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