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龐大的SUV。穿著的是白色的緊身洋裝，腰身部位描繪著美若天功的手工印染。那是一隻蒼鷹的圖案。濃密漆黑的長髮，直垂到腰際。海藻般的柔軟和鬆散。

朋友見到我的第一瞬間便驚撥出聲。E，你真的好美，令人自慚形穢。

我微笑。

他對於女人的讚美總是這樣的誠惶誠恐。我早已經習慣。但對於自己的妻子，他卻又另一番的評斷：女人，還是要守在家中，相夫教子，知書達理，不要過分張揚的好。我這樣的一個女人，他永遠只能夠望而興嘆，即使幻想，也亦無膽量娶回家中。

抑或男人在選擇配偶時，標準都是如此。

日子過的飛快。離我預定走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心裡開始發慌，以及莫名的傷心。但究其原因，又不清楚是為了什麼。我知道被一個男人愛著的滋味。我也知道愛一個男人的感覺。愛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都變得空空的。

或許。需要一個人，僅是在過馬路的時候，會用溫暖的手緊緊牽住我就夠了。

我知道。他不溫暖。他的手心一直攤開在那裡。並未想過要抓住我。

他和我一樣的冷漠。我們只是清醒地做著這件事情。就像人常常愛上愛情本身一樣。

我們都已經走得很長很遠。雙手空空。漫無目的。筋疲力盡。

只是彼此依然無法安慰。

我能做的。僅僅就是把自己交出。放在一個男人的手心裡。

我對婚姻本身並無任何預算。對任何瑣事我都沒有熱情。

我似乎從未想過要改變自己。

我只想有新的生活。

合適的人。合適的方式。

我已經不是童年的小女孩，我想我正在日漸憔悴和蒼老中，彷彿可以看到末日來臨。可是在我最美好的時候，我愛的人不在我的身邊。沒有人親吻我......那是我唯一愛的男人。而他，不在我這裡。

朋友說。你始終都是·像苔蘚一樣潮溼清涼的女子，自由自在。而我，只是習慣性的把手搭在桌上開始一根一根撫摸手指，我習慣了這個姿勢。我還沒有告訴他，這個喜歡自由的女子，已經變化。

物是人非，除非時間停住。

中午。工作忙碌。我們一起吃飯。叫的是附近的盒飯。坐在朋友的辦公椅上，兩個人低著頭吃飯。盒飯裡面有青菜，蘑菇，荷包蛋和排骨。我把排骨夾到他的飯盒裡，又把他飯盒裡的蘑菇夾過來。吃完飯看著店門外面明亮的正午陽光。陽光下有散步的老年人走過去。櫻樹在風中輕盈墜落滿地的花瓣。滿滿一屋都有樹葉及花瓣的清香。我們談話，喝冰凍可樂。店裡空蕩蕩的。已經沒有人進來。

他說。我一直欣賞你。

你很漂亮。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氣質特別。

我笑。大抵世界上的男人都是如此，一邊需要一個堅實可靠的感情陪襯，一邊心猿意馬的眺望著遠方。就像一個人先吃飽了，然後再暗自打算著去挑選哪一份甜點。何其自私而本能的作法。

在網上，我對ADRAIN說，現實中的感情總是讓人絕望。

他說，今日的感慨又是從何說起。

我說。我的工作也許不能夠再繼續下去。今天我已經約談律師作出清盤計劃。我已經厭倦了。類似於彼得的熱情與淺薄或其他。我不能每天睡眠不足的一大早來到二氧化碳過多的辦公室裡，用一整天的時間去做兩個小時就能完成的工作。這對我來說，除了同樣的浪費時間之外，還被禁錮了自由。我已經再不需要用自己的青春去為別人當牛做馬。那些毫不相干的人，自己亦可以生活。我不會再讓他們依附於我。

他表示認同。

最後。他說。E，我會回去幫你。等我。